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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一周的周末,我和真澄坐车去了梅田的商场。我说,因为前段时间出的同人志收益到账了,今天就由我来请客吧!真澄有点吃惊,没过几秒反应过来,“那真是太感谢了。”他笑着说。
我们先看了电影,后来又在附近吃了顿寿司。真澄自然而然地聊到了作为这次经费来源的那部漫画——《sdr》。我不好意思坦白,就将话题拐向以后合作的漫画上。
“真的吗?我以为当时只是随便说说。”
暖黄色的灯光下,真澄将寿司蘸上甘口酱油,用手托着送进嘴里。他的眼睛比寿司上的米粒还亮,我一被他这么看着,就想不出拒绝的话来。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想好了,合作的漫画可以投稿给《周刊barita》的漫画比赛。我觉得那个杂志的风格会比较契合你的故事。”
“但我还没想好该画什么。”
“之前你不是和我讲过一个故事吗?关于宇宙的那个,我想将它的设定稍微修改修改,浓缩成一个短篇。”
我大概是将抹茶粉兑的茶水当成是酒在喝了,口若悬河地和他说了一大堆。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部漫画待绘制吧?我是说——”真澄好像想起什么来,“漫画研究部每年的刊物。先做这个,还是说用于杂志投稿的漫画?”
我略加思索:“那就部门的漫画优先吧,也能当成是练手。你觉得呢?”
“嗯,这样就好。”
部门刊物的漫画应该画些什么呢?真澄说想看完全由我创作的漫画——换言之,编剧作画都是我本人,同时真澄也会帮我做些助手的工作。但要画什么呢?我完全没有想法。之前设想的关于偶像的故事似乎不适合学校刊物,这种时候理应端出更王道的作品才对。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把部门刊物漫画的话题先放放。另一篇投给杂志的漫画主题既然暂时定下来了,趁着兴致高涨,我就和真澄聊了一阵子。他原本抱着做长篇的想法构思了整个故事,要想以短篇形式呈现,需要精简的地方还有许多。
我们说到作品的细节。真澄尊重我的意见,询问有没有可以修改的地方。可我一时也没想好哪里需要修改,就找了个不疼不痒的地方。
“那就把主角的姓氏改成‘尾野’吧!”我说。
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看电视剧,“尾野”是其中一名角色的姓氏。即便是这种无关痛痒的意见,真澄依旧专注地听着。至于作品的名字,我和真澄讨论一番之后决定命名为《尾野同学想要前往宇宙》。
说到这里,我已经吃得差不多饱腹,真澄也一样。于是我们一起离开寿司店。街景已经完全换季了,即便当天没有下雨,迎面扑来的夜风仍是凉丝丝的。我那天穿得单薄,裸露着手臂,整个人冻得快瑟缩起来。走了一阵子,真澄注意了到我的不对劲,就将自己穿着的一件湖蓝色外套脱下来给我——他外套下是一件白色的圆领卫衣,露出分明的锁骨。我觉得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套上了。
那外套是棉质的,质地很好,表面有层薄薄的绒,像没有沾过水的新衣服。我穿上外套后,刚拉上拉链,又听见真澄的笑声。原来因为我长得高,穿起他的外套就好像穿了件短夹克,腰部露出被外套的收束勒得皱起的t恤来。没办法,我只好又将拉链拉开来。
我和真澄一前一后地走在梅田的地上。东京应该比这里还要繁华吧?我一直是个有点迷恋时髦事物的人,所以喜欢东京。我走在真澄的后面,因为有想要对真澄说的话,没找到最合适的时间开口,便一直走不快。眼见距离越拉越远,我猛然间回过神,面朝前方大步走了几步。那一刻我看到了真澄的背影。他步态轻盈地走着,令我想起以前与他一道攀登岩尾山的经历。行程的最后,我也是这般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我有了一种未来会抓不住他的预感。
要说什么就趁现在吧!一个小人在我心里大声鼓励着我。我一下子站定了脚,念出他的名字:“……真澄。”
“什么?”
“祝你三天之后的生日快乐——-16岁生日快乐,真澄!”
“……啊,是的!谢谢!”
真澄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很不好意思地点头致谢。
临近真澄生日那几天,我其实很为礼物的事烦恼。我原本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就连我自己的生日也是随便过的,但我不想怠慢真澄。结果,我一番苦思也想不出合适的礼物,最后突发奇想说要不就拿同人志赚的钱请客和真澄出门玩一天吧?虽是走投无路之举,却不失为当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从结果来看,真澄似乎也很高兴,这比什么都好。至于没有礼物可送始终让人有点别扭,我干脆问他本人。
“真澄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有的,”真澄用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我想长得再高一些。”
——这我可没法给!我看着比我低了十来厘米的真澄,虽然觉得他这身高也不碍事,姑且还是回答说“还早呢!以后会自然而然长高的”。
那时我对真澄的感情,大约百分之九十五是喜欢,剩下的百分之五是卑劣的愤恨——这其中一部分又源于真澄的良好脾气。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我不得不时常陷入猜疑之中。真澄向我微笑时,那笑容里有几分是源于习惯的?我没办法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以为自己早已已经将其忽略了,但其实这就像是湖底的淤泥一样——它现在暂时还没翻起来,沉底了。可一旦翻起来便会搅得整片水域浑浊一片。
我对另外一事也耿耿于怀,那就是真澄关于未来的规划。此前他提到说自己家里人想让他从医,但他本人似乎更想画漫画。真澄在我迷茫时就理想侃侃而谈,就好像他对此很有见地似的,实际上他自己可能也没有考虑清楚。
想要与我合作漫画的他,上学期末考试的成绩惊人的高——按照往年的惯例,只要维持下去,应该可以考学到知名院校的医学部吧?比起当医生的康庄大道,做漫画家就是一条充满了泥泞的崎岖的小径。对于我还好,因为我除了漫画之外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但之于真澄,显然有更好的选择。
我害怕他和我的交往实质上是一种……堕落。一想到这里,一种如洪水一般的痛苦就会将我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