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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明月高悬。
枉死城虽比不了酆都城的繁华，但是主街上，依然挂满了各色的花灯，各种小吃摊子，排满了整条街道。
虽然，枉死城很多阴魂都是带着怨恨离世的，但是也有不少是因为天灾意外无法寿终的。而这一部分阴魂，没有什么复仇的怨念，在枉死城中，安稳的生活，只等着寿终之时，可以再入轮回。
王大娘就是其中之一。
王大娘和王大爷老两口都是在一场地震中遇难的。
两人一起到枉死城也有十几年了，老两口开了个小吃摊，平时卖点什么切糕粘食的，有时候也会随季节卖粽子，月饼之类。
而此时，李爱就坐在老两口的小摊位前面，吃着一碗元宵。这个摊子也是李爱在枉死城最爱的店铺之一。
“大娘，王大爷呢，过节了怎么没跟你出摊？”
李爱吹着勺子里冒着热气的元宵，跟王大娘聊着家常。
“老头子非说要给我做个花灯，自己去冥河边上摘花去了。”
王大娘看着锅里一个个煮的白胖软糯的元宵，满面堆笑的答道。
“呀！王大爷还挺浪漫的。”
李爱把元宵咬开一个小口，里面香味四溢的芝麻馅流了出来。
“浪漫什么呀，还不都是年轻时候太穷了，总想趁着还没喝孟婆汤，把之前缺的都补回来。”
王大娘关了火，生意也不忙，她索性就坐到了李爱对面。
李爱没有经受的了芝麻香味的诱惑，吸了一口，被烫的嘴里发木。
赶忙放下勺子缓一缓，闲来没事，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现在人少，您给我讲讲您和王大爷怎么认识的呗。两人那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人过日子，你要真想听，我就给你讲讲。”
王大妈平日也没什么熟识的人，难得遇到个愿意和她说话的，她也挺高兴。
“我呀和老头子其实从小就是一个街上的邻居，小时候我可讨厌他了，7-8岁的小男孩，整天就是想着法子捉弄我。拉拉我的辫子，给我后背贴个条，还老下绊子摔我。我几乎天天都得去他家告状，他也经常因为我的告状挨打。”
王大娘说到这里，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后来他说，那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不管他妈怎么揍他，他都不改。直到岁数越来越大，我们才彼此发现，这可能就是大人们说的喜欢。”
王大娘缓了缓，接着说。
“等我们两个都明白了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却也明白了，这世上有更多的东西是凌驾于喜欢之上的。比如那时候很重要的出身。他家成分好，而我却是需要再教育的那一批。”
说到这里，王大妈看到李爱正愣愣的听她讲故事，忙说。
“你吃你的，一会凉了。后来慢慢大了，两人心里虽然都有那么点意思，但是那层窗户纸却谁也不敢主动捅开。没多久，部队征兵的名额来了。老头子是肯定能选上的，可他犟呀，死活都不去，就非要跟着我们这些再教育的子女去边疆开荒。”
王大娘神色有些黯然，似乎这是她曾经的伤心往事。
“后来他妈来求我，让我千万别耽误了他的前程，我觉着他妈说的对。那时候哪知道后来会怎么样呀，以为再教育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了。
那天晚上，我搭了车，一个人提前去边疆报到了。那边冷呀，真的是冷呀，夜里冻的睡不着，我就想家，也想老王。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着了，没机会再见了。可没多久，那个傻老头子，自己跑生产队来了，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着这辈子都值了。”
王大娘看着天，笑了，可眼睛里，李爱清楚的看到了点点的水光。
“那天他给我带了一盒子元宵，在边疆快一个月了，哪见过这个呀，大家跟饿狼见了肉一样，最后大伙一人就分到了一个。
柴火垛上，他把他那一个元宵放到了我的碗里。那个傻老头，支支吾吾的跟我表白了。那天的月亮真圆呀，就跟今天一样。”
李爱听的入神，连忙追问，“从此是不是两个人就在一起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王大娘抬手，佯装要打她。
“说什么呢，这孩子。是呀，如果不是那个年代，可能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但是在那个时候，我怎么能自私的毁了他的前程呀。那天我告诉他，我跟村里一个小伙子定亲了，宿舍这太苦了，嫁给本地人我就能有个家了。
我知道只有这样说他才能死心。不出所料，第二天他离开了，我没有去送他，我只能自己偷偷的流泪，可除了这样，我又能怎么办呢。
几年后，落实政策，我们都回了城。回城我就听说，他在部队提了干，组织也给他介绍了一个般配的姑娘。知道他好，我其实挺开心的。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10年，我拒绝了很多别人介绍的小伙子，终于把自己熬成了个老姑娘。
我那时候就想着其实一个人也挺好，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八卦的邻居背后说点闲话，其他都还是挺好的。
直到，那天我在门口的街上看到了一辆部队的汽车，车旁边被一群人围着的那个军人，正是我默默埋在心里的那个傻小子。”
王大娘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说是不是孽缘呀，既然分开就别再见了多好。偏巧非要再见，我跟他擦身而过，我其实心里盼着他能喊我一句，可结果却是失望。我想他要么是忘了我，要么就是恨极了我。
我隐隐的希望他是因为恨我所以才不理我的，至少我这十年也不是那么不值。可那个傻货，你说他缺心眼不是，大晚上跑我家门口敲门。你说这要是说不清楚，不得让人家背后嚼舌根呀。
再者你猜，他大晚上来手里拿的啥,简直是能把人气死了。”
王大娘虽然嘴里说着责怪的话，但是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李爱正听的起劲，见她卖关子，赶紧追问。
“王大爷拿的啥，你赶紧说呗，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