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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坤亲眼见到了花流的凄惨死状，他满怀愤怒与憎恶。
引发事件的舍宝和吞吃花流的屍母都该被千刀万剐……但是何坤眼下无法动用任何有效手段杀死舍宝，杀死眼前的“乌鸦”。
而且杀死眼前将身世娓娓道来的怪物少年似乎已经成为一件“难事”。
也许是吧。
舍宝无数次在幽暗的屋子里呼喊过，可那间土木混杂的老旧房间里，只有发霉的水泥地面和锈迹斑斑的窗栏，正午的阳光都无法播撒进这方采光不好的小天地。
于是舍宝只能勉强翻开返潮的残破书本，倚着里面全然斑驳的绘图，用着已经蜷缩进笔杆里的短小铅笔，一段段地涂描着。
这不过是他漫长岁月里最不起眼的一段往事，却万分压抑，以至于他自己都在尽力避免。
“人是有缺陷才有的需求，有需求才有的供给。”
所以舍宝从不以为自己与这末日有何干系，他不过是在追求应有的“满足”罢了。
何坤全然理解舍宝心意，并继续深入世界的真相。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
屍母的压迫感难从面包车里的庄源几人心头消去。
它刻印的残垣断壁遗留数个街道，虽说一路上少有丧尸侵扰，但错综复杂的城区仍然极大地延缓了车辆行进。
“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肖烨相对不发声的另外几人更显焦急。
“无妨。”向承离则将手环在胸前，弯着腰继续锁定不远处只能露出些轮廓的屍母。
孱弱的蚂蚁在细密草丛里迷失了，它窜动身体来躲避饥肠辘辘的壮硕狼蛛，触须不断拍打周遭的湿润空气，可春泥能给予它的却只有一片污渍。
以及略带温和的肃穆葬礼……
于是屍母一口咬下半截车尾，变形的车身里冒出几人四散而逃。
屍母正要追赶，还未跑远的肖烨突然停了下来。
他早有决断，便窃取了庄源那把唯一的枪，再度舍弃一切地击发其中万千怒火。
漆黑的街道在闪烁。
“别把我看扁了！”肖烨又是几枪下来，原本打算撤退的脚步却愈发坚定起来。
从那时昏迷梦中带出来的剧痛仍在侵蚀身体，每次深呼吸都在刺激肺腔。
它让肖烨知晓命不久矣。
肖烨已经感染了那噩兆般的瘟疫。
屍母可不理睬肖烨的觉悟，硕大的花萼盛开，环绕头颈，细密的锯齿排列在边沿，奇异的口器却不住张合，一股腥浓的恶臭继续散漫在错综复杂的巷口街角。
向承离见屍母并未追来便决定独自折返，他不能放任同伴倒在自己之前。
罗小明正努力打开一辆还算完好的私家车的车门，如果其中钥匙没被车主带走，那它至少能为其余人开路。
庄源掩在墙边，很清楚地听到了枪声回荡，却在原地站住了。
三人都该意识到了肖烨的反常，只是没人愿意去深究，而他本人也一直在隐瞒。
狩猎的进程只在瞬间结束。
屍母浑圆的大脸盘上青筋暴突，类似人皮的滑腻皮肤溢出粘稠液体，而那三副人头大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没有瞳孔的眼白很难找出它目光的汇聚地。
而屍母背面投射而来的炫目灯光照得肖烨眼中刺痛。他无法动用力气，因为手腕折断在了坍塌的墙里，也无法喊叫，因为那些恶心粘液正顺着屍母的面庞滴满了肖烨的脸庞。
身体被巨大怪物摁压在墙下，肖烨咳出的鲜血只染红了几片砖。
倾倒的车与房的夹角里，渺小的肖烨多么希望中断自己残存的意识，祈求这股痛苦尽早淡出脑海……可嘈杂的耳畔纷纷扰扰，腐烂的味道也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面包车的灯光在扑闪，机油溢了出来，屍母却在寂静的深夜里迟迟下不了口。
那台舍宝经常调弄的收音机滚落在地，独自播放起来，不算太大的歌声传荡在路面上，有节奏的颤动从已经麻木的手脚间若有若无的传达过来。
肖烨稍有些清醒。
他这才发现，屍母那转动的眼珠竟是一颗颗人类的骷髅头骨，当那些空洞无物的白骨面目近在咫尺时，肖烨才觉毛骨悚然。
屍母仍然在迟疑。
它将闭合吻部的最前端贴近肖烨，那副鼻孔般的黑窟窿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一双眼睛在里面窥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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