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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子?”这回银匠是即看到了,又听清楚了,他吓得浑身冰凉,手脚直打颤,“兄弟伙,勒个是啥子鬼哟?楞个高头的灯笼高耸耸的、亮瓦瓦的,哦嗬,鬼打灯噻,嘿死个人咾。”
那头拉车的驴子说什么也不走啦,它反而掉转头往来路上奔。不管刘庆东怎样用鞭子抽打,乃至跳下车去用力向后拽,都拗不过这被吓到的牲口。
“刘大爷,用力掸它,楞个驴子傻撮撮的。”坐在车子上的龚美大声叫喊着,生怕听来的鬼故事变成了现实,
“撞到鬼咾,不得叫它跟了去,狗日的硬是要鬼打墙哟,困在勒里打圈圈哦。”
不用去撵那飞远了的灯笼,刘三哥与驴子一个挣一个扯,已经在原地打圈圈了。这畜牲是天生的犟脾气,八匹马都拉不回头,用蛮力休想让它回心转意,只累得三哥的额头上渗出大粒大粒的汗珠子。
正当他与驴子较劲之际,从官道的东面疾驰来几匹快马,人手一柄火把借以照亮,一行人瞬间便来到近前。
“呔,你这喊汉,拉可呀?以为是在自家外起,一定是找不到北啦。”是纵马飞奔在前面的男孩子没好气地吆喝着。
刘庆东看他长着似小门帘子般的大眼皮,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马鞍子下边的得胜钩上挂着弓箭,这么大的孩子能弯弓射箭不简单啊。可就在这时,驴车刚好横了过来,把本就不宽的官道堵个严实,急着赶路的几个人不得不勒住缰绳。
刘庆东见他们全是些未成年人,听来人的腔调里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而且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衣服,就连皮袄也是反着穿的,让雪白卷曲的羊毛朝向外面。小伙子们是清一色的草原牧人打扮,从他们的身上三哥联想到了尘土飞扬的安塞腰鼓,和一群茂腾腾的后生,唯一的遗憾是头上没扎羊肚肚手巾,而腰间多挎着锋利的兵刃。
指责挡路的小家伙是个鲁莽性子,他扬起马鞭向刘庆东抽去,嘴里不住地叫骂着,“二流子,赶个车都赶不好。你个脏送,看你幕囊成马咧,耽误了小爷的大事,给哦死远远的。”
“住手!你这人咋如此无礼呢?”车上坐着的张咏可看不下去了,他滕地站起身来,拿着空刀鞘磕开抡向三哥头顶的家什。
那小子没想到会有人出手,他看来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没人敢奋起反抗,这回却是遇到了茬子。“球势子,哈来!让哦两哒造把你掼死蓝。”他顺势拔出刀子要与张咏决一雌雄。
“继迁啊!你这生下来就长牙的家伙是真爱惹事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如今被父帅提拔为管内都知蕃落使了,大小也是个官儿嘛,不能还像从前一样,说打即落的啦。”他身旁的同伴数落着挑事者,而后抱拳赔礼向张咏表示歉意,还自报家门说是姓李。看这位年纪也不大,也就比要打架的大出一两岁的光景,可长得稳重儒雅。
“二哥!嘘,嘘,看你把实底全交代了,用不用我给你敲锣打鼓啊?你咋这样,胳膊肘往外拐护着别人,我大哥说他们不对吗?是他们挡路在先,这老汉一个劲地瞎赶牲灵,若是耽误了去少林寺,不能抓住那灰汉,藏宝图得不到,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一个更小点儿的孩子不满意地埋怨着,“我们是族兄弟,你大我叔李光睿是定难节度使,我大李光俨是银州防御使,都是北魏鲜卑后裔、拓跋思忠的子孙,一笔写不出两个拓跋来。继迁哥,你这懦弱的性格应该改改了,多亏有李继筠大哥,你排行老二,否则平夏的李家基业可要岌岌可危啦。”
这下可好,他吐露的更彻底,连自己老子、叔伯是谁都说了,刘庆东听出他们是官宦之子,定难节度使不知是管辖的哪里,可银州一定是西北甘肃方向。
弟弟为哥哥拔梗梗,粗鲁的孩子感到非常的解气,把腰刀使劲地插回皮鞘中,不满意地瞥了文质彬彬的孩子一眼。“继冲这话么麻达!继捧,看你圪宾宾的,做事二五出踏的,刷话烦烦塌塌的,像个婆姨。球势子,擦们的事就不该让你害哈,不该带你一起出来。”
“哈刷!你刷谁是婆姨?”再老实的人也有脾气,被称为二哥的把眼一瞪,“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李继捧就是来监督你们的,怕你们做出有辱家族、荒唐出格的事来。自从老祖拓跋思恭带领党项族平夏部出生入死平定黄巢,因勤王有功被赐皇姓,世袭定难军节度使,统辖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李氏宗族世受皇恩。我们的祖上拓跋思忠是老祖的五弟,少有的神箭手,号称库呵特木,为朝廷南征北战捐躯疆场,我辈子孙岂能怀苟且忤逆之心呢?”
刘庆东这下可听明白了,这些初出茅庐的半大孩子是从陕北来的,是夏国公拓跋思恭的后辈,夏州党项族!那不是宋朝的劲敌西夏嘛。听他们的谈话眼下还没割据造反呢,不知称帝的李元昊是他们的什么人?这几个叫做李继迁、李继冲和李继捧,是族兄弟。三哥懂得族兄弟、从兄弟、堂兄弟、亲兄弟的区别。同一个高祖的兄弟是族兄弟,同一个曾祖的是从兄弟,同一个爷爷的是堂兄弟,亲兄弟自然不必说了,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个关系。
这工夫儿,做弟弟的又不乐意听了,“二哥,你这话我不爱听,我们哥们啥时候有辱家族啦?是,行事上想得直接了些,简单了些,但初心是好的,最终目的拿捏得死死的。找到那个窝囊废,问出南唐的金银珠宝藏在哪里,挖出来拉回家去。有钱了,我们平夏老百姓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嘛。反正那钱也不是好来的,民脂民膏谁用不是用呢?待到兵强马壮时,看赵匡胤那老儿还敢不敢欺负我们,把被大宋抢去的静州夺回来。”
“你们啊,南唐的宝藏只是谣传,你们贸然行事去逼问李煜,一旦他上书朝廷,皇上怪罪下来,将对我们平夏部不利呀,你们考虑后果了吗?再说,我听说李煜不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身上有功夫,与丐帮私交甚厚,就凭你们几个是人家的对手吗?”节度使的二公子担心他们草莽行事。
李继迁发出一阵冷笑,他弟弟李继冲同时不屑地说:“我们脑门心也没有贴帖子,写上自己的大号,哦大、哦掰的名字。到了少林寺,就谎称是打北汉吴堡城来的,二哥你是堡主公子,特来向天下武学之士请教观摩的。然后趁李煜不备,将其劫走,逼其就范说出藏宝的地点。即便事情败露了,这祸事也落不到我们李家的头上,正好让赵匡胤算在北汉刘承钧的账上,新仇旧恨也不差这一件。”
“嘻嘻,这主意是谁出的?这家伙真是人才呀。”文质彬彬的孩子感到这法子想得挺周全,不用多费脑筋,他马上得出了答案,“一定是张浦的鬼点子。张浦,南唐的宝藏确有其事吗?”
被问的是个长得有几分狡黠的汉人,比同伴大上几岁,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袍子。“二公子,小人多方探听南唐确有一处大宝藏,藏有天下的奇珍异宝。江南都传遍了,说是十余年前南唐元宗李璟,就是李煜他大,灭南楚马氏搜刮来的。再加上近年来愈来愈重的苛捐杂税,连鹅生双子、柳树结絮都要课税,积攒起来数目极为可观。可曹彬打进金陵时却未找到,一定是被藏起来了。若是从李煜嘴里得到确切地址,运回夏州去,我平夏部可就如虎添翼啦,你的那些掰掰们再不会蠢蠢欲动,小看你们兄弟,不敢对节度使的宝座馋涎欲滴了。”
大眼皮看不起地翻着白眼,“二公子,氦哈不?银州刺史李克远、李克顺、绥州刺史李克文都是儿货,居心叵测之辈。”
节度使的二公子被说得动心了,李继迁在一旁催促着赶路,“张浦,你到底害哈害不哈去寺里的路?若你害哈蓝,就前面带路,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如今李煜可是香饽饽,好几路人马都惦记他呢。”
“是呀,若是别人与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抢先下手,我们不是白白从夏州跑到开封,又追到这里嘛,两手空空回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李继冲着急地向四周张望着,可四下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张浦,擦们在啦了?”大眼皮也想知道离少林寺还有多远。
白衣汉人胸有成竹地指着大道的西面,“官道上有个岔路口,往左面斜下去便是。大信,你那地图是这么画的吧?”他扭回头向后面的随从问道,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我让李大信事先向山民问清楚啦,再往前去是十里铺,过了镇子,在奔向轘辕关的半道上。”
“大掰,请把驴车闪开些,我们急着赶路呢。”文质彬彬的孩子客气地请求道,他看刘三哥使劲地拉着驴子的笼头,可那犟种是纹丝不动,“是这个样子的,你把牲灵的眼睛蒙上,它就听话啦,试哈哈,试哈哈。”
刘庆东感到他的主意有道理,驴磨磨就有用这种办法的,很管用啊。于是,他想找块布条试试,可哪里有啊?三哥灵机一动,脱去身上的t恤衫,正好用两条袖子把它的眼睛系住。嗨,这回可听话了,驴子乖乖地被牵到路旁,给这几个心急如焚的孩子让开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