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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月明星稀。
其实人的心情是左右人的眼睛的,情绪低落的时候,不管看什么都是负面的、消极的,但是相反的,情绪高涨的时候,看这沉闷的夜空也觉得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了。
一天的交谈也让周志远对面前的这老者有些了解,对方叫刘兴民,嘉庆年间人士,以前上过私塾,考过科举,考上过一个秀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后面也就仅仅止步于此了。
“我说,你连个进士都不是,你还教我么?”周志远大大咧咧的啃着一颗土豆,既然已经快要去村子了,那也没必要节省粮食了,放开肚子吃就是。
“没大没小,哪有这么说师长的,况且我只是没有去考,若是我认真去考科举,定然不会止步于秀才。”刘兴民气的吹着胡子,手指着周志远直发抖。
周志远讪讪的笑了笑,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一开始的交流他还克制着自己,告诫自己这是古代,那种在现代看起来不轻不痒的玩笑话是不能开的,这个时代的人是很古板的。
但是聊久了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始侃大山。
不过周志远也不打算认错,确实啊,你这老头就是个秀才,连个进士都不如,怎么和自己这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及两年高中的现代人相比?
说不定自己看过的书比他吃过的米都多。
“古人不都说达者为师么?若是真有本事,那能让我服气,确实是有本事,不过秀才,也没多少本领吧?”周志远不卑不亢的呛了一句,他虽然有点忌惮对方,但是并不是特别慌,实在惹事了不还可以开挂么?可以说翻版周志远给他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底气,给他能够自由浪的底气。
刘兴民听到这话原本生气的面孔倒是变得平静了许多,抿起嘴巴,微微垂着眼皮,“达者为师……达者为师,这句话虽然普通,但是倒也蕴含着人生的大道理,年轻人,你这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
“就不能是我自己说的么?”周志远挑了挑眉毛,内心有些想显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连这句话都没有听过么?这句话不是宋代的欧阳修说过的么?
“年轻人,说谎不是一件好事情,”刘兴民的语气不善,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好苗子走上岔路,语气严厉的说道,“诚实做人,研究自己的学问,是我辈读书人应有的风范,若是连学问都要抄他人的,那是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真正的读书人的。”
对方怎么知道这不是自己的?
仿佛是看出了周志远的疑惑,刘兴民得意的摸了摸自己那带着黑点的胡子,一边捋一边说道,“你也别奇怪我为什么这么笃定,看你之前的谈吐和语气,定然是看了不少书的,但是这些书肯定不是你自己写的,否则早就凝聚文胆了。”
“说来也算是奇怪,按道理你看这么多书,肯定是有老师带着你的,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有凝聚文胆呢?”刘兴民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志远,“既然要学的话,你最好还是从现在开始就和我说实话,也方便我对症下药。”
“之前的话我就当你是胡诌了,也不去管,但是以后既然要跟着我做学问,那么肯定是要坦白诚实的。”
“等一下,你之前……看出来我说的是假话?”周志远看了一眼趴在骡子背上熟睡的二丫,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识破了么?”
“那是,你之前扯的太过了,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说说看?”
“比如说你讲自己是沿海做生意的,可是读过这么多书,又是做生意的,家里绝对是大家族,不可能放你这么一个公子就自己跑出来,你也别说自己不是公子,能吃的这么壮,一看就知道是家庭优渥。”刘兴民轻轻拉着骡子,扶了扶要从骡子上掉下来的二丫,继续说道,“家里是肯定会派些护卫的,而且数量不少,况且我们这山角旮旯的,能有什么生意?顶多也就是遍地的阿芙蓉,你家里是做这个的吗?”
周志远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想了几秒,要不就干脆承认?继续死硬着?但是脑子转了转,还是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其他的理由,只是他的心里单纯没有办法接受家里做这个生意。
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你看嘛,这不就对了,那么不是过来谈生意的,我也不晓得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至少你说的是假的,况且后面你连武者都不知道,这个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是知道的,你却不知道,这足够证明一切了。”
“最重要的是,你的辫子,明显就是刚刚剃的,上面的血迹和伤疤,完全就是这两天留下的,这完全不符合一个在沿海生活的公子的形象。”
周志远听完这话感觉后背猛然一热,也是,之前自己的说辞确实太假了,这些都不知道,实在是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辫子的事情也是,只能说即使伪装,也有太多地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就是时代的差异。
就像一个人习惯说父亲为爹亲,而另一个人习惯称为父亲,这两人都没有错,都是可以的,但是这种认知上的差距,是根本无法去除的。
那自己这是要暴露了么?暴露自己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事情了?
后果会怎么样?
周志远的舌头死死的抵着下牙齿,怎么办呢?怎么办?拳头死死的握紧,一瞬间他想过很多想法,不过最后无非也就两个,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就是置之不理。
“你也不必担心,放松点吧,其实我也不打算问太多,说出来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读书人做学问,讲究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万万不可走旁门左道,偷鸡摸狗之事,读书人要走的,是阳光大道,是光明伟岸。”
刘兴民正视周志远,停下脚步,二丫的轻微鼾声在耳畔响起,他拍了拍周志远的肩膀,一字一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这很正常,我也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跟着我学习的这段时间,能够继承我的衣钵,虽然我自己的学问也没有做多大,或许也不配做你的老师,你是有潜力的,有能力的,我相信你若是潜心学习,以后一定是能做出顶顶了不起的学问的。”
“你说的也对,达者为师,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以后也不必称呼我为老师,”刘兴民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手中的手杖用力跺了跺硬邦邦的黄土地,厚重而又朴实,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之前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说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
“故曰教学相长也。”
“你就称呼我为教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