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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三十一年冬月廿七申时三刻。
乾华宫内殿,香炉中飘出缕缕白烟,谢景姝踏入内殿门槛时便皱了皱眉,这香太过浓郁,仿佛是为了掩盖皇帝大限将至的死气。
她今日穿着并不华丽,一身深青色的衣裙,也并未戴金钗,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两根银簪。
她看着皇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可笑的如同翻过去的甲虫,难以动弹。
“来…咳…来人。”她听着她的父皇颤抖着喊着。
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的,她早已将服侍的人遣了出去。她缓步走向皇帝,每走一步,心便沉寂一分。
皇帝见来人是她,情绪立刻激烈起来,却嗫嚅着说不出话。
“父皇,您看起来不太好啊。”她温柔的笑着,真情实意。
床边的药碗被端起,一勺浓郁的黑色药汁递到皇帝嘴前。
皇帝躺在床上,却不肯喝下那吊命的药,那虚弱至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宁贵妃来见我。”
“我以为父皇清楚娘亲有多恨您,她说了,待您死了,她再来看您。”她每叫一次娘亲心中便满足一分。
皇帝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当皇帝,可你是个女子,没得到朕的承认,更不可能得到天下人的承认,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手中的药勺被打落,摔成几瓣。她也并不生气,只是低下身子去捡,边捡边说道:“父皇太高看自己了,朕从不在意你是否承认。”
自称朕,她是故意的。
不知是否是回光返照,皇帝竟有力气了,听到她自称朕,甚至开始叫嚣:“贱妇!你和你母亲都是贱妇!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朕就该将你们一起斩了!”
此时皇帝完全不像行将就木的模样,可将死之人,再大放厥词也不过让人觉得可笑。
谢景姝听到皇帝的辱骂,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曲家为何没落,你和先帝最为清楚。只是,如果你再敢辱骂娘亲,朕不介意,你把这汤药连勺子一起喝下去,毕竟勺子挺贵的,浪费了可惜。”
那勺子是扬州进贡的描金器具,价值不下百金,只是不知为了这么些贡品,扬州那些官盘剥了多少百姓。
话语之间,勺子的碎片被扔进了药碗中,“咕噜”一声便沉进了药汁中,她将药碗凑近了些。看着皇帝变得惊恐的目光,她不禁笑了笑,又收回碗,说道:“你不必担忧,朕实在小气,这百金下了你的肚子,属实浪费。”
“父皇,你自己的身体被皇兄他们害成什么样了,你也该清楚,不喝这药,你活不下去的。”
她当初也实在没料到,真的有人会狗急跳墙到对父皇动手。
“咳咳……”皇帝剧烈的咳嗽起来,“你们!你以为……你能得到天下人的承认吗?你不过是个女子!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咳!”
谢景姝听着皇帝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浮上心头,冷笑一声,她低下头与他对视,说道:“最毒妇人心呵,那你算什么?你这些年来,残害忠臣良将,放任手下诸臣鱼肉百姓,是什么!无毒不丈夫?用累累白骨堆成的盛世!不要也罢!”
“谢骜。听娘亲说,她曾觉得先帝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像一匹千里马,可这么多年,你只有桀贪骜诈。”谢景姝嘲讽一笑,“与其说什么最毒妇人心、无毒不丈夫,不如说帝王本就无情。至于狠心?至少我还有心,你,还有吗?”
她看着皇帝的眼睛逐渐混沌,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这个手握大乾最高权柄几十年的人就要死了,而接替这份权力的人将会是她。
“你的兄弟姐妹……咳,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谢景姝转着腕上的手镯,面色柔和了一些,回答道:“我会好好待她们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再者,他们的下场,可都是遵照您的旨意。我还应多谢父皇,早年清理皇室,不然但凡还有一位旁系兄弟,我还需要亲自动手。”
父皇当年做的比她更绝,先帝十六位皇子,大半死于皇权斗争,剩下的也被父皇一不做二不休解决了。当真是为后人涤清道路。
她就站在谢骜的床边,与他相对无言。
明明前几天都好像与父皇相安无事了,今天却突然撕破脸皮,但也并不让她意外。
“辛泉……你总有一天会除掉他。你要当皇帝,就总要除去手握兵权的大将……”
这句模糊的临终之语传入她的耳中,像是劝言,像是嘲讽,像是挑拨离间,更像一种诅咒,诅咒她终将因权力的漩涡中变得和他一样。
她没有理会这句话,她也不会告诉皇帝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猜忌他人的人,终究会众叛亲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父皇做不到这点。或许不仅是父皇,几乎所有帝王都是如此,真正的明君终究是少的。她不愿以后变成父皇这样。
只是看着皇帝死去。那双泛白的眼睛终究睁着,她最后还是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也算全了那不知是否还存在的父女情谊。
“父皇,我好像忘了问您一个问题,您赐我封号淑顺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女儿不喜欢这个封号,那父皇会喜欢厉这个谥号吗?”
淑顺长公主将登上帝位,大约会让世人瞠目结舌,也会让许多人群情激愤。
怎样稳住以后的局面,才是她该去思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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