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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尚书也算奇了，他身上的头衔多的数不清，以前加户部尚书衔派去和户部治灾。总之，他的晋升路基本就像块砖一般，哪里需要往哪搬。”
“奚家人倒是有个乐子。自古士农工商，虽说大乾没严格按这个规矩来，奚家人像是对读书有什么执念似的，一个个取名都是跟文人经传有关的，可惜一代望一代，代代不读书。”
“总感觉是极其特立独行的家族。”
“扯远了，回到大皇子身上。”
“嗯。可大哥却不同，今年正月，他已行冠礼，出宫立府，可我却听闻他不务正业，流连烟花之地。我实在不知他有何一技之长。这也就是生在帝王家，就算一事无成还能有俸禄，若换成普通人家他怕是要饿死。”
“饿死不至于，烧杀抢掠倒是有可能。”纪见鹿不知该如何告诉谢景姝，暗地里有传闻说许多青楼女子被他逼得上吊自尽甚至被残害至死。
这传言大概率是真的，可到底没有大皇子没抓到把柄，不知真假还是不说为好。
“所以，若大哥尽心学过，却难以有所成就也就罢了，他可从来没有尽心的时候，有什么好可怜的？”谢景姝摇摇头，“更何况，也许大哥除了被逼读书之外，过得快活得很，哪里需要我来同情？”
“说句不好听的，又蠢又坏，才是对大哥最好的评价。他有苦，可那些苦若成为他性情暴躁残害他人的理由，便是自作孽。”
“先生也许不知道，大哥对手下的那些宫女太监都是非打即骂，根本没人愿意去他那。”
“我不知道，但不难想象，他在宫外也没什么好名声就是了。罢了，不说他，我讨厌这种人。”
她这辈子最讨厌不学无术还仗势欺人的人。
谢景姝为她斟了一杯茶，这个话题也就此中止。
“说起来，其实我很佩服小霍，他比我厉害多了，他今年才十五，就已经上阵杀敌了。他在用命去守护大乾的百姓，相比之下，我总是感到无力，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宫门都出不去。我不喜欢这种无力感。”谢景姝撑着脸，歪头去看先生，“先生你说，等我出嫁了，能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了，用俸禄给灾民施粥救治怎么样？”
“那也得你驸马赞成啊，再说了，你都还没及笄呢，怎么就想这些了？”纪见鹿无奈地笑笑。
“因为我很想出宫，我不喜欢待在这里。而且为什么要驸马赞成？那不是我的钱吗？而且我娘说了，以后要是驸马不听我的话，她会帮我解决的。”
解决？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有些诡异。
纪见鹿默默绕开了“解决”这个词，开口道：“说不定以后小姝还能天天来找我玩呢，可别嫌为师老。”
“先生才多大啊，一点都不老！”这句话是真心的，先生很年轻！
“我都二十五了。”
“不老不老！不过先生是不是要交很多税？”
大乾律例，女子二十，男子二十五未婚嫁者，以十倍税。
几乎断绝了普通老百姓不娶不嫁的可能性。
而在富贵人家，这更不可能了。虽说交得起税，但子女作为一种“资源”，自然不可能违背这条律法。
“前朝女子过了十五还不嫁人就犯法了。大乾女子二十不嫁交重税已经算好的了。”
“先生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啊？”谢景姝其实心中也不想嫁人，但她有些好奇先生不嫁的原因。
先生有纪相的支持，才能活得如此潇洒，实在让人艳羡。
“一是没有看得上眼的，二是我不想侍奉公婆，三是……我总怕，怕变成我娘那样。”
纪见鹿五岁那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仍记得伴随着婴儿啼哭声传来的，是娘亲的死讯。
彼时她尚对死亡没有概念，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她爹，娘亲去哪了？
她好想她。
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寻不到了。
谢景姝也知道先生的阿娘因生产而死，一时后悔扯到这个问题，连忙开口道：“我也不想嫁人！”
“你刚刚不是还想嫁人吗？”纪见鹿被打断了忧愁的思绪，疑惑地问道。
“左不过，从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罢了，至少另外一个深渊自由一些。若以后还能与先生这样谈天说地的，那深渊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以后啊，实在是个美好的词。”
两人相视一笑，在安逸的氛围中开始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