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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夜色2
周二我的老室友们酩酊大醉之后,我的生活迎来了难得的平静,这几天屈星晚上也没有找我去桌游吧,可能是在准备第一次学生会大会上台演讲的稿子。我在空闲之余买了个手电筒,让小明带到了桌游吧去,以防哪天我要是实在没空,娜姐她们几个也能把屈星给送下来。难得几天晚上的清闲,我想约文影出来散散步聊聊天,却又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幸运的是佳人与我心有灵犀,自己找了过来。
“在哪儿?”熟悉的号码发来了短信,我看到之后也是立马回复了过去。
“在发呆。一起过来发呆吗?”
“你就是个呆子。出来吧,楼下等你。”她倒是很干脆的赴约了,也不问问我打算干些什么。
她的穿着一如往常的休闲,唯一能证明她稍微打扮了一下的证据,应该就是这一头刚洗过的头发了。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像是失踪了一样。”她一见面就开始吐槽我的行踪不定,虽是带着微笑发问,却是明显神色不善。
“组织部那天开小会我差点迟到,之后第二天又去开大会买部服啥的,然后部长还带我们去桌游吧玩了一趟,之后就是我们重新分班的事情了。”
“所以那天你们这边寝室在欢呼也是因为分班的事?”
她对那天中午的嘈杂印象很深,却是一直也没在qq里问我。
“本来我们以为会全部打乱,后来得知原本选择房建的同学寝室和班级不变,所以大家就嗨起来了。”
我们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着,聊着这几天我经历的大小事情,似乎并没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地,就如同在学校里的迷茫生活一般,虽然每天乐呵乐呵的,但是闲暇之余却总是觉得茫然无措。
“你有没有想过,大学里要做些什么?”她突然的发问,让我一时间陷入了思考。
“我其实没想很远,进学校第一个目标就是球赛冠军,第二个目标就是进组织部,如果可以的话,想当个部长试试自己的能力究竟如何,运气好的话,大三进主席团也不是不可能。我如实告诉了文影,当时对于更长远的计划,说实话确实没想过。
“你想过考研吗?我家里人在我一进学校的时候就想让我考研,觉得比较稳当。”
“说实话,我并不想考研,甚至不想学这个专业。”
我的回答让她的神色露出了诧异,之前我并没有跟她提过我选专业的事情。
“我家里觉得土木好就业,于是让我学了土木,实际上我比较想学心理学的,听说大学有几门选修课跟心理学有关,我打算到时候报选修的时候试试。”
“这倒是挺不错的,至少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可惜家人并不会理解我的兴趣,只会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去主导我的人生。”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初骗学费的时候自己窝囊的样子。也不知道,不能主导自己人生的人,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对不起,让你回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文影的情绪嗅觉很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不开心。
“不如你跟我说说吧,也许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呢?”
我们依然像上次一样选择了第一田径场的一块茂密的草坪,她环抱双膝看着我,而我则是仰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漫天的繁星,把思绪带回了高二的那个下午。
“曾曾,我把你名字改了,以后跟妈妈姓好不好?”
我的亲妈,在高二的一天下午放学,来到了我们学校附近说是打算来看看我,顺便一起吃个饭。但是饭吃了没多久,她给我整了个巨大的幺蛾子。
从五岁那年带警察上门之后,她一直没有放弃带我走,由于我自己并不情愿跟她一起生活,终于在差不多初中的时候,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也会经常去到我的班上,在课余时间和老师沟通我的情况,不过经常说着说着就开始跟老师吐槽我爸,夸张的向班主任诉说着我爸的种种恶行,导致从小到大班主任都会带着些许的有色眼镜看我,毕竟我们那个时代的离婚家庭几乎没有孩子不调皮的。这一次她突然跟我要我跟她姓,我几乎已经预料到我爸暴跳如雷的场面了。
“不好。我就想用曾愈这个名字,别的都不要。”
我并没有直言,是因为不想跟她姓黄才不愿意换的。
“曾愈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的,我去找大师给你算过了,你这个名字以后老了容易心脏出问题,而且多灾多难。”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拿出了大师解析我名字的录像视频。
“不改回来我现在心脏就会出问题,更别说我老了的时候了。你从哪里找的什么大师,一看就是江湖术士,就喜欢骗你们这种中年妇女。”我低头吃着饭,完全没有瞧一瞧她拿出来的视频的打算。
“你要知道,以前法院是把你判给我的,是你的爷爷奶奶不执行法院判决,不然你早就跟我姓了。”她又拿出了长久以来的那一套,拿着法律文书说事,以证明我的归属权。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我爸他们没有收到法院的传票,说是传票到了我家的信箱里之后就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导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法院判决这回事。”高二的我已经15岁了,很多他们离婚的事情我爸也基本如实跟我说了。
“他们没有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国家是把你判给我了的。”她情绪逐渐开始激动起来,狠狠的拍打着桌子,周围吃饭的人把目光投了过来,似乎在期待着一出闹剧。
“但是名字是我自己的,我想叫什么名字有我自己的自由。”我也有了些许怒意,虽然不敢太过顶撞她,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我非常之强硬,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知不道妈妈十月怀胎有多么辛苦,你知不知道你是从妈妈的肚子上开了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剖腹产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爸以前在我怀孕的期间从来不做家务,在你出生以后从来不换尿布,都是我顶着恶心清洗你的屎尿,你知不知道妈妈在和你爸离婚之前受了多少苦,你凭什么不能跟我姓?”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人得知是母子吵架,也没了太多看戏的意思,继续各自的饭局。
“所以你恨他,你想报复他,你想让他辛辛苦苦白给你养十五年的孩子,你用改名字的方式来刺激他,恶心他,激怒他,从而获得成就感?
“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他无视法律抢走了我的亲骨肉,他不准我过来看你,把我关在门外,任由我哭天喊地都不给我开门进去瞧你一眼,你的奶奶还拿着菜刀追着我砍,现在为止我胯骨这里都还有一道这么长疤,你爸的指甲还把我眼珠子扣出了血,他们做了这么多孽,我凭什么不能恨他?”她的嘶吼混杂着泪水,近乎歇斯底里的爆发了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跟我讲她如何受伤的故事,但是从我父亲的嘴里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不让她来看我是因为她先做了类似的事情,我爸不仅整整三个月没见到我人,她还放出狠话说要让曾家就此断子绝孙。奶奶拿菜刀砍的原因据说是她拿着一堆工具准备破门,不过不得不说我奶奶年轻时候到真是个狠人,为了我这个孙子都拿上菜刀了。至于眼珠子受伤之类的事情,估计是扭打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毕竟我爸要是真想家暴,不至于让她这么多年只能拿眼珠子做文章。倒是之前我爸去找她要人的时候,被她一高跟鞋开了瓢,脑瓜子嗡嗡往外流血,直接晕倒在楼梯间,还是隔壁邻居给他送去医院的。
见她情绪越发激动,我也不敢再继续刺激她,转而打起了圆场:
“我也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啊,你看每次你来找我我不是都来陪你了吗,但是名字这个事情是我自己的事啊,即便你现在可以拿着我的户口本把我的名字改掉,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成年以后依然可以改回来,对于我父亲奶奶他们你这样的报复也没有意义,他们依然每天都能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就算名字被改了我也依然是他的儿子,是爷爷奶奶的孙子,这是血脉亲情,并不是一个名字就能改变的,就像我和你一样,即便我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也依然是你的儿子,并不会因为名字而改变啊。”这一番话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虽然我和我爸三天两头吵架,可是意见不合和亲情深厚本就是两回事,吵架归吵架,老爸还得是老爸。明显我的安抚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抹了抹眼泪,虽然脸上依然没有笑意,但是听到我强调与她的血脉亲情,她似乎心情也是好转了一些。
“反正改名字这个事情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这个名字我用了这么多年,我的朋友都只认识曾愈,并不认识一个叫做黄曾愈的人,我可不希望我前15年的痕迹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至于你对于我爸的恨意,我希望你能放下。我虽然是你们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你们的吵架,拉扯,甚至于小时候一队警察上门抓我把我吓得要死,我只能说你们在争抢我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并不是一件物品,你们的每一次对立,每一次争吵,对我而言其实都是一种伤害,如果你真的为我好,真的爱我,很多时候多为我想一想吧,你们抢了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很辛苦。”
我尽力去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她给我造成的困扰。十年以来每当她跟我数落着我爸曾经的不是,我都想要逃离她,我不是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和憎恨,可是我并不希望这份她的这份痛苦由我来承担。每当学校老师在我犯错之后和班主任窃窃私语时,每当同学和我争吵打闹之后脱口而出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时,每当我看到学校门口其他人幸福的一家三口时,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的出生。我经常会想,如果我的诞生会让他们从恩爱夫妻变成兵刃相向,也许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会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惜,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也只能怪你爸,他如果不跟我抢,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她依然还是如此,他们夫妻之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互不服软一定是最大的原因。我没有继续同她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找了个理由准备开溜,打算等她稍微心情平复一点再跟她说把名字改回来的事情。她拿着我的户口本,由于我未成年,本人不需要到场就可以完成修改。她今天过来只是通知我一声,并不是打算征得我的同意,只是没想到我态度这么坚决罢了。
“快上晚自习了,我要走了,过两天周末的时候我来找你一趟吧,反正这个新名字我不会认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改回来吧。”
同她告别之后我回到了教室,精疲力竭的趴在了课桌上。夜空蝉鸣阵阵,窗外微风习习,可是一切的美好似乎都与我无关,眼泪一如往常不争气的滴落在课桌上,终归我还是那个从未被父母在乎过感受的小可怜罢了。
我回到家里,把姓氏被改了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和爷爷奶奶,奶奶勃然大怒,当即就想找我妈去理论,爷爷则是默不作声,静等着我的态度。
“你怎么跟她说的?”父亲向我发问,打算看看我是否有解决办法。
“我跟她说了,这个名字我用了很多年,我自己并不想改,而且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么多年养育之后,因为我的名字被改而对她耿耿于怀。说到底名字是我自己的,无论她做任何行为和动作都是无意义的,只会给我徒增麻烦。”我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希望这样能让年迈的爷爷奶奶安心一点。
“那你先自己去找她处理吧,我实在是不想跟她再起冲突,但是如果她一意孤行,那我可能真的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了。你是我们家的独子,她把你的姓氏一改,对于爷爷奶奶来说简直就是杀人诛心,这样狠毒偏执的女人,我真是后悔跟她结婚。”我爸明显也是怒火中烧,这么多年除了每次我妈准备带我走的时候他会赶来与她争执一下,平时他几乎都是躲着她走,并不想将任何可能的微小矛盾升级。但是这次明显也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我妈这个行为明显是打算让我爷爷奶奶晚年不得安生。
“你们都别着急上火了,我会处理好的。”我眼神坚定的安慰着他们,也安慰着自己。
我大概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终于还是让她同意把名字改回来,事情也告一段落,爷爷奶奶也是大喜,不断地夸赞我能干,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些父母之间的的繁杂琐事于我而言是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