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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清查的数据在离开皇宫之后立刻就出现在了李子冀的面前，是李靖送来的，与之一同的还有一道圣旨。
“陛下让我带三千左骁卫去陇右或者河北？”
李子冀摸着下巴，有些意外，按他最开始的设想，有那么五百一千将士就足够了，只是清查土地，又不是和外邦打仗，三千人有点太多了。
而且三千人动静也大，再把世族那些草包吓出尿来可就不好了。
李靖的脸色有些严肃，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没有明确让你去一个地方，而是让你自己在陇右与河北之间做选择。”
这个问题不算深奥，李子冀甚至都没多做思考：“因为我们出身陇右。”
严格来说，李世民的班底基本上都是关陇集团，但陇右李氏偏偏还有些不识好歹，而李靖又是陇右目前来说最有能力的一支，可以说李世民是在考验李子冀的选择，又或者李世民是出于对李子冀的体恤，给了他一个不用去陇右的机会。
所谓陇右李氏，其实并不是指的一家，也不是说就生活在陇右道，而是分成了许多分支，比如李靖的丹阳房，迁去河北道的范阳一脉。
而现在还留在陇右的就只剩下了鄯州一脉，也就是平凉房。
这次的土地清查中，十三支有七支都很给面子，给出了最少七成的数据，算得上是就十分配合，但剩下的六支可就一半了，尤其是平凉一脉。
“你准备去哪里？”李靖看着自己的儿子，从最开始李子冀针对世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别看陇西李氏分出了不少分支，可彼此依旧是关系极好，属于是一家有事全家支援那种，唯独这次摊丁入亩出现了分歧。
本来正常情况李氏是不打算配合的，毕竟和李世民同出一脉，地位摆着呢，飘了。
但架不住提出摊丁入亩的是李子冀，这个自从成立李氏商行之后，再到献粮一事被整个李氏视作最杰出人才的宝贝疙瘩，现在不少族中长辈都很喜欢很欣赏这个后辈。
尤其是丹阳分支，虽然肉疼，但还是拍着胸脯支持，并且为其游说同族，最后成功说服了以姑藏房为首的其他几个分支。
但还有半数不愿意放弃巨大利益，他李渊称帝都得上杆子和我们沾关系，现在摊丁入亩我们享受点超然地位不过分吧？
就这样，内部出现了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世民把刀递给了李子冀。
“父亲认为陛下希望我怎么选？”李子冀看着李靖，他虽然也听说了自己在陇西李氏许多长辈心中的地位，但毕竟交集不多，还要听听便宜老爹的想法。
去河北道省事儿，但范阳一脉也在河北，而且也隐瞒了土地田产，去那边也得得罪。
可以说两头都注定要和自家人撕破脸，只不过对比起来，河北道要更轻一些，不如陇右那么重要。
李靖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让李子冀自己去看。
李子冀盯着看了好半晌，然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陛下要我去陇右。”
李靖微笑道：“你如何知晓？”
做老子的，最喜欢考究儿子，尤其是一个善于打仗和排兵布阵的老子。
李子冀喝了口茶：“陛下还真是老谋深算，竟然一开始就在盘算了。”
前些天，李世民封赏他为鄯州都督，当初别说朝廷其他人，就连李子冀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难道仅仅因为鄯州在陇右？
不会，那时候的李世民可没办法预判鄯州的平凉房会隐瞒田产土地。
当初封李子冀为鄯州都督只有一个原因。
吐谷浑。
李世民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这样的帝王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开疆扩土。
尤其是在现如今西域之地还在唐朝版图之外，对于堂堂天可汗来说，这几乎就等于是在忍受着西域诸多小国在自己脑袋上拉屎。
李世民忍不了，西域自古以来就是中华之地。
但他现在还脱不开身去打西域，因为东突厥和吐谷浑的存在，想要动西域，一定要把这两个地方打服，现在东突厥已经打服了，不仅打服，直接给打没了，剩下的薛延陀等部也不敢大声喘气。
接下来要瞄准的自然就是吐谷浑这个地方了。
而鄯州，就挨着吐谷浑。
李世民一开始就打算让李子冀去边境看看，想想办法，侦查侦查，这次摊丁入亩只能说是刚好平凉房送上门来，索性也就一锅端了。
这也是李世民会给李子冀三千左骁卫的原因，再加上他鄯州都督的官职，领当地军政一把抓
可以说，摊丁入亩要办，但不能仅仅只办这一件事儿，吐谷浑朕看不顺眼，想动他还没理由，你这次去就给朕找点事儿。
这就是李世民想要表达的全部意思。
李靖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他亲自过来也是打算提点提点李子冀，想不到李子冀已经全都看得分明。
“我总算是知道这些当官的喜欢说废话是跟谁学的了。”李子冀目光明亮，笑着感慨了一声。
有话直说就好了，非得拐弯抹角让你自己体会。
李靖目光欣慰，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本来想要给儿子上上课的，结果发现完全用不到你，儿子自己就会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儿子很强，但显得老子是个废物。
明明老子也很强好吧，李靖在心里咆哮一声，化作无奈叹了口气。
“既然你准备要去鄯州，那就做好准备，该翻脸就翻脸，别又想做事，又抹不开人情。”
大家同出一脉，但那又如何，在李靖眼中，都没自己儿子重要。
世家也是个冷暖的地方，当你没有利益的时候也会被放弃，在现如今的陇西李氏大多数人眼中，李子冀是个宝贝疙瘩。
“我知道了，不过要是能让他们自己主动认错最好，我也不想落下一个杀同宗的罪名。”
李子冀眉头微皱，只希望到时候平凉一脉能识时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