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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刚进门的位置一动不动张望片刻，带他们来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就直接转身出去，顺手便关上了来时的厚重大铁门。
环顾四周，女人们都是倚墙而坐，有两个女人看见男人出去，便回身面向墙壁瑟缩的躺下。仅那赤裸女人周围空无一人，三人缓缓靠近那片空地，与女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互相搀扶着并排坐下。
刚刚坐下，林棠也不由得做起了抱膝的动作，蜷缩着身体似是开始思索什么。
护卫舰这种舰艇的主要任务大概就是巡逻和侦查，侦查范围起码得有上百公里，按道理来讲一旦有船体靠近应该就会有提示，那傅宪他们那艘捕捞渔船如果刻意靠近，就会立马被护卫舰侦测到吧？
正想着，林棠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只听赵夕的声音从左侧幽幽传来：“这地方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林棠转头看着赵夕：“是很难，但是我们不能放弃，不能认命。你不是以后还想跳舞吗？努力活着！”
崔筱玥跨过林棠伸手抓着赵夕，“咱们仨都能跑，你别先放弃啊！”说完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赵夕往后坐了坐脑袋靠着墙，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又兀自苦笑了一下，她此时此刻也说不清，到底是活着好，还是死了更好，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又回到了地狱里。
几人沉默的坐着，没再说话，直到感觉到船只的异样，几人才对视了一眼。
“船好像停了？”崔筱玥看向大铁门说道。
不远处的女人手撑着地面坐直了身体，靠着后面冰冷的墙壁，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似是回复着崔筱玥，道：“晚上了，停船了，就要来选女人了……”说完这才转头看了几眼林棠几人，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紧张的空气在四周弥漫开来，三人互相抓着手，一声不吭的盯着大铁门。直到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大铁门依然没有被打开。女人们渐渐都发现了异常，连那个赤裸的女人也停止了撞墙的动作。
地下层关押的女人们此时正屏息敛气，没人发出一丝声响，似是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隐隐约约似是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声，一个坐在远处的白人女人看着大铁门，开口用英语说道：“他们是不是在修船？”
白人女人的话音刚刚落地，死气沉沉的房内就出现了三两声交谈，林棠三人听着四周轻微的讨论声，这才得知今天白天在公海范围，护卫舰确实遭到了袭击，可能也是因为追击对方才进入了黄海。是陆修？不对，那艘小快艇不能吧，太不合理了！
在紧张的气氛中，时间慢慢过去，直到估摸着到了半夜，大铁门也没有一点动静。又过了一会儿，有三两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已经缓缓睡去，室内甚至能听见不大的打呼声。
林棠转头看向崔筱玥道：“要不要休息会儿？”
崔筱玥顺势将头枕到了林棠的腿上，任由林棠轻轻拍打着肩膀。
深夜时分，大部分女人已靠墙睡下，只林棠和赵夕二人似是在闭目养神，毫无困意。
“林棠，我睡不着，聊聊天吧。”崔筱玥的声音轻轻响起。
低头看了看，正对上崔筱玥的盈盈目光，林棠歪了歪头轻声道：“你想聊什么？”
“你说，咱们是不是栽了？”
“……”
“那聊聊别的……”
“嗯。”
“那个单宇浩，到底怎么回事儿？”
“……”
崔筱玥看着林棠眨了眨眼。
单宇浩和林棠之前是恋人，俩人同属一间公司，崔筱玥见过几次单宇浩，阳光又幽默，对他印象很是不错。只是后来两人分手加林棠辞职，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林棠硬是没提起过具体原因，但凡崔筱玥问起来，也是马上就被林棠转移了话题。
就在崔筱玥以为林棠依然不愿意提起的时候，林棠突然低头看了看崔筱玥，叹了口气，这才轻轻回忆起那段经历。
“我进cz的时候，还属于运营部的新人，他是我的组长。我职级当时是l5，他是l6，那时候我俩的关系，也就是互相欣赏？毕竟共事一段时间，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思维逻辑和工作能力。不管是领导对下属，还是下属对领导，其实都心里有数。”
崔筱玥躺在林棠腿上，抬头看着陷入回忆的林棠，不自主的点了点头。崔筱玥在职场多年，即使性格是个傻白甜，也能勉强算半个白骨精，能力这回事，你哪怕故意隐藏锋芒，长期接触下来，也会在做事说话中露出些许破绽，一个思路，一个方向，哪怕是做个excel，都有可能让人发现，谁是聪明人。掩盖聪明这回事，并不简单。相比起来，大概藏拙更容易些。
“两年以后我升职了，属于l6，而他到了l8，属于我的跨级领导。那个年龄在那个职位，真的属于火箭速度，很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l8，就要退了……你知道互联网行业，在公司内部升职需要述职和层层审核，他的能力，真是让我心生向往。”
“所以其实是你追求他？”
林棠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有仰慕，没有男女感情那种。他追的我，花样买早餐，各种装偶遇。”
“所以你就陷进去了？”
“是。始于才华，终于人品。”
“嗯嗯……嗯？人品？”
“后来我有个跨年项目，你记得吧？就……旅行我放你鸽子那次……”林棠低头看着崔筱玥，笑了笑。
“……”
“我们运营组手里很多项目，都是我的直属领导负责分配。有的项目风险大容易出彩，有的项目没风险，也不会出成绩。而那个项目是他直接指派给我的，坦白说，机会很好。但这等于是跨过直属领导，让我直接负责，也可以直接与他对接。其实我当时有点害怕，因为在公司内部我俩的关系并没有挑明，他跨过中间层找我，等于把中间层架空了。作为领导，他这个做法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我承他的恩，也想通过这个机会做个成绩。那段时间我俩的感情，突飞猛进。只是最后在方案的选择上，我俩产生了分歧。”
“那肯定还是要听他的。”崔筱玥开口道。
“是。员工只给方案，领导拍板。何况我信任他，也信任他的能力和眼光。后来，那个方案崩了，整个项目垮了。他那个方案过于激进，但有可能直接起飞。其实中间就发现了问题，但根本不可能扭转局面了，只能把损失降到最低。那段时间他一直安抚我，说他会担责，让我放心。”
“后来呢？”
“后来？呵，项目结束后的那个复盘会，简直是我的职场噩梦。大老板进来的时候就脸色不对，我只能极力说明这个方案的可取之处，还有他当时给我讲的那些思路。当然还是没法避免劈头盖脸的问责，我只是没想到，他给我推了出去……”
崔筱玥瞪大了眼睛，提声问道：“用你挡枪？”
“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跑了。他的说辞是我擅自做主，方案没有经过他的审批。那时候我俩是男女朋友，很多细节都是私下当面谈的，况且绕过了直属领导直接找他沟通，连记录都很少。他手下那么多工作，担的是忽视的责任。我是决策失误和未经领导审批擅自决定。”
“那你不能申诉吗？”
林棠摇了摇头：“没意思。”说完，头轻轻向后靠着墙。“我后来想过这个事，当时我涉世未深，但是即便放到现在，这口气也只能咽下去。职场，只看结果。如果两方一定要挣个对错，那一定是更有价值的人留下。”
空气凝滞了一瞬，林棠沉浸在回忆里，眼中带着迷惘缓了缓，又涩涩开口：“第二天我在走廊碰到他了。我还记得，他当时低头看着手机，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抬头看见我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进了旁边的，那个不属于他的办公区……”
崔筱玥听着皱了皱眉头，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带着恍惚，从上方落下。
“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真的，好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