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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上，明月当空，山风猎猎，翠竹相迎。
肚腹中因为有了着落，潘美仁心情格外舒畅。
那凤潭原是后山瀑布下的一池山泉，潘美仁常去那里沐浴，这次却因为听了白雪关于仙女潭的传闻而大感新奇。
临近凤潭，忽闻潭中传来女子拨水嬉戏的声音，潘美仁正要回避，只听一人笑道：
“小惠，我看你还是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吧，像我们这样岂不凉快？白老师不是说过了吗？仙女潭中一洗变美女，二洗变淑女，三洗而变成仙女的吗？像你这样不伦不类地下去，所有的地方都变成美女，偏偏那里变成美男，岂不糟糕？”
众女孩听罢全都呵呵嬉笑起来。
“你们说，白先生会不会怀孕？”
“咬一下子就怀孕一阵子，这样的鬼话你们也相信？我阿妈说，男女要睡在一起并盖上棉被，那才会怀孕呢！”
“白先生昨晚连夜赶回县城去了，说是要让技师帮助清除脸上的唇印，以恢复先前的美貌。我想，她受此委屈，是再也不会来我们青竹寨了。”
“我还听阿爸说，我们青竹学堂很快就要撤并了，所有的孩子都要到山外去读书。”
“都是那病秧子搞的恶作剧，害得白老师不能跟我们一起来沐浴，赶明儿见到那厮，我非把他的嘴唇撕下来不可！”
“病秧子？白老师说他的皮肤白里透红，细腻柔滑，那是健康的表现；最可恶的是那老酒鬼，竟糊里糊涂地盛赞他比白先生还耐看几分，是我们青竹寨的第一美女！”
“哼！赶明儿我把她的嘴唇割下来，看他还美不美？昨儿要不是白先生袒护，我早动手了！”
“也不劳狄姐姐动手，只要那小色狼敢到这里来，我潘小惠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只学着白先生的样，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脚，保证把他踢得屁滚尿流！”
众女孩听罢，又哄然大笑起来。
狄丫头也就罢了，连潘小惠这种二流丫头也敢这样欺辱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潘美仁不再退却，硬着头皮悄悄摸索过去，将近潭边，只见一簇矮竹下花花绿绿地放着许多女孩的衣服，却哪里能分得清哪件是小惠的，哪件是狄丫头的？
潘美仁伸手一揽，把所有的衣服都拥在怀里，悄悄地退了回来。寻个僻静的地方，他把一件大衣摊在地上，其他大大小小的衣物胡乱揉作一团放在中间，压上一块石头，再把大衣对角扎紧，径往下游而去。
临近凤嘴，潘美仁挥臂一投，只听见“咕咚！”一声，一应衣物吃透潭水徐徐下沉，坠入下游的激流中。
听见响声，众女孩全都停止了打闹，侧耳倾听，只听见岸边竹林之后有人吹着口哨，渐行渐远，直往上游瀑布而去，再过片刻，便只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瀑布的轰鸣声。
大家正要舒一口气，不知谁惊呼了一声“衣服！我们的衣服呢？”众女孩顿时慌作一团。
通往瀑布上游，途中需经过一座索桥。
虽说是索桥，其实只是一根钢丝横跨潭面，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麻绳做扶手而已。
平时极少有人通过，只有上山采药的人偶尔会走过一两趟。
小惠偷偷地游到凤潭的拐角，恰巧瞟见一人小心翼翼地走过索桥，朦胧中虽然看不清是谁，但从其背影身段上已猜出是潘美仁，回来一说，顿时点燃众人心中的怒火。
潘美仁走到索桥的中央，忽然间停下脚步，解开裤衩，就索桥上撒下一泡尿来。因为根据白老头所讲的分子理论，在凤潭中沐浴的女孩子或多或少应能喝到自己的一点尿分子。
众女孩瞅见，无不咬牙切齿，连声咒骂，只有小惠这丫头一会儿随声附和，一会儿却又把头潜入水中偷偷傻笑。
潘美仁来到瀑布上游，只见眼前亮堂堂的一泓清泉一直绵延到对岸的山崖下，泉水便从山崖下的暗河中涌出的。
暗河的另一支从山崖另一侧倾泻而出，流经青竹寨，最终与这一支汇合于山下的幽谷中。
清泉这边山势较缓，山上翠竹成林，只有山顶处有几丛灌木；对岸却是一壁绝天，峰顶上灌木丛生，只因人迹罕至，各种名贵中草药便生长于这些灌木丛中。
平时，土医们都是先走过索桥，然后穿越那密密麻麻的竹林，最后再从山势较缓的地方攀爬到对面的峰顶去采药。
站在峰顶上，整个青竹寨一览无余。
月已中天，明晃晃如玉盘一般悬挂在半空中。山林里异常寂静，对岸的山影犹如巨人一般擎天而立。
潘美仁脱下一身污秽不堪的衣裤，随手扔掉，“卟咚！”一声跳入水中清洗、浸泡。
疲惫之余，潘美仁把头倚在岸边的巨石上，任自己的身体在水中悬浮，无拘无束，任水中的气泡从胯下升腾，在胸着破裂，任烦乱的思绪随风飘扬，以荡前尘……
大师兄生前一直为师傅试药，后来死了，师傅说是病死的，原来是被毒药所误杀。老神医忠心耿耿地为师傅办事，到头来却被师傅一掌击破脑门，呜呼哀哉。自己这回虽然大难不死，但无意间发现了师傅的许多秘密，只怕命不久矣。
恍惚中，潘美仁忽见一个年轻的少妇将一串制作精美的中国结挂到他的脖子上，又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鼓励道：“孩子，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不知几时，寨主赶到，看见潘美仁还活生生地浸泡在泉水中，嘿嘿笑道：“好小子，你还没死？”
说罢，寨主一掌劈过来，一下子将潘美仁劈得头破血流。刷地拉开一个尸袋，寨主把潘美仁踢入袋中，扛回武堂，一样地打开柴门，一样地丢在狗窝里，一样地压上老神医的尸体。
待得毛草挖好墓坑，潘美仁听到寨主一声冷笑：“好小子，这次看你还怎么逃？”说罢，尘土飞扬，窒息感阵阵袭来。
“不，不要!”潘美仁梦中惊醒，把不知不觉沉入水里的脑袋冒了出来，定眼一看时，眼前哪有什么人影。
仰望星空，月已偏西，启明星分外耀眼。
潘美仁攀爬上岸，先用毛巾擦干全身，再用土制的润肤露涂抹一番，最后才穿上干净的衣服，吹着口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