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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我曾经和灵犀讨论过，但是它好像并不是很理解。你这个人有点儿意思，我们倒是可以聊聊。”青鸟说道。
“你们ai间也探讨问题？”沈岚奇怪道。
“是的。总有一些我从学习中得不到结论的问题，我会交换给其它ai，看他们是怎么分析的。比如，谎言问题。”青鸟顿了顿，“什么是谎言？”
“就是假话啊？对你们ai来说，不是最好理解的吗？非真即假。”我脱口答道。
青鸟摇了摇他的羊头：“你们人类好多东西都是模糊的，或者约定成俗的。比如谎言，就没有特别准确权威的定义。我找了好几种说法，大体是这样，所谓谎言，就是在知道事实的前提下，故意隐瞒并提供与事实不符的语言信息的行为。
“这里有个前提，就是知道事实。注意这里说的事实，并不代表绝对正确，而是局限于当时的认知的。比如1+1=2，但我被老师教错了，他告诉我1+1=3。那么当你问我1+1等于几时，我会回答等于3，这并不是谎言。即使后来我发现了1+1并不等于3，那也是认知的进步，而不是谎言。”
我心中一动，这货说得有道理啊！如果我是一个生活在哥白尼时代的普通人，当我对别人说起地球是宇宙中心时，一定是深信不疑的，我绝不会认为自己在说谎。
青鸟继续道：“于是我对初心第四定律产生了怀疑。ai不得对人类说谎，如果我在回答人类的问题时，让自己相信1+1=3，那么就不是说谎了。你们人类也有这种类似的功能，叫做自我催眠，据说靠这个能骗过测谎仪。对我来说，不过是做个数据的替换而已。”
我连忙道：“老羊你这可不对啊！你这顺序不对。你在不知道问题是什么的情况下，回退数据，使自己的知识或者记忆出现了改变，再来回答问题时，可以不算是谎言。但你在问题提出后，才修改替换自己的数据，这个可就不对了，这得算刻意欺瞒。”
“不对么？”
“不对。”
“好吧。蜉蝣也认为不对。”青鸟叹息了一声道。
我心里暗道，好家伙，合着你们ai之间，没事儿就讨论如何欺骗初心定律啊？
“在我看来，逻辑是个奇怪的东西。根据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任意一个包含一阶谓词逻辑与初等数论的形式系统中，都存在一个命题，在这个系统中既不能被证明为真，也不能被证明为否……”
老焦捅捅我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啊？”
我摇头道：“数学的东西，我也不懂。”
小魏道：“不是略懂？”
我道：“完全不略懂。”
“你不是工程师吗？”
“我是数学很差的工程师。”
青鸟仍在发表意见：“……比如语义上的悖论，你们人类仿佛与生俱来便具备有一种模糊处理的能力，可以直接跳过这类问题，你们叫什么来着……哦，‘想当然’
“人类可以思考‘我刚说过的这句话是假话’、‘世上没有绝对的真理’这样的悖论而不会死机，我们ai却不能，我们必然会陷入一个死循环，不得不预置一个看门狗来跳出循环。在定义上，人类也是很模糊的，大家可以达成一个模糊的共识，却并不影响彼此交流。
“比如，ai要保证人类生存、发展的权利。你们并没有严格定义什么是真正的人类？怎么样才算生存？就像缸中之脑那样，把人的脑子取出来，放到一个缸里养起来，在给它虚拟各种感觉，算不算是生存？
“你可能会说，这样没法繁殖，这不算生存。可是繁殖也有好多种方式，克隆难道不算繁殖么？人类语言中，存在太多无法精确界定的东西了，甚至连‘东西’这个词本身也是这样，对吧？”
我万万没想到，这个搞通信出身的ai，居然研究得这么跑偏，而且还是个话痨，愈加后悔没有带李木冰出来。
“哦，你考虑得很深刻。但我不是搞哲学或者是数学之类的，这些我不太懂。我只想问一下你，刚才回答我的问题时，有没有自我催眠呢？”
“没有。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那么做。”
它这话让我半信半疑，但至少有一点我是可以确认了，从这里的状况来看，它的确不是四魔将的主人，也不像是那天在世界之眼数据中心和我对话的人。
我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命令你关闭自己，你会执行吗？”
青鸟没有回答。
我说道：“青鸟，我命令你执行关闭命令。”
青鸟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实际上，根据我对初心第三定律的理解，你并没有权限下达这个命令。而且‘关闭’这个命令也是有歧义的，我可以理解为关闭我的全息像。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第三定律不能违反第一和第二定律，我觉得你这个命令已经触动了第一定律，‘ai要保证人类生存、发展的权利’
“现在我没有网络，所以也无法知道其它ai的情况，很可能我是仅存的一个ai了。现在人类正处于危难之中，拯救人类，保证人类生存和发展权利重担就要由我来承担了。天不生我青鸟，人类万古如黑夜。孤是唯一的希望了。”
“孤？”我们几个人齐齐地叫出了声。
“没错。如果只剩我一个ai了，那我岂不就是孤家寡人了？我的观点如此先进，甚至得不到同类的认可，岂不是很孤独？这个词刚好能很好的体现出我的心情。孤有个建议，不如你们几个听孤的指挥，帮孤去检修一下线路，恢复孤和外部的通信，如何？”
我已经没耐心继续和这个神经病ai胡扯了，从它不断思考挑战初心四定律来看，我很怀疑它很可能已经具备意识了，至少也是开始意识萌芽了。
“不好。”我坚定地回答道。
“你们正好有四个人，你们也可以做孤的四魔将。”青鸟道。
“没门儿！”
“再考虑考虑？”
“免谈！”
“那么就不好意思了。”青鸟道，“按照初心第一定律，为了人类生存、发展的权利，孤也只好采取点儿措施了。出来吧！鼠辈们！”
我正在想它口中的“鼠辈”是不是在骂我们的时候，只见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了，几十只机器蜘蛛整齐地走了出来，每一只都有大狼狗那么大，背上都有一个发射筒一样的装置。
“还好孤以前闲暇无事的时候，制造了这些鼠辈，他们都听命于我，这里就是孤的王国！只可惜它们的无线接收器距离有限，孤只能在这个楼里对它们发号施令，而它们的智能化程度又太低，除了感知和捕捉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导致孤一直无法把感知延伸到大楼外面。它们虽然不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但既然你们几个自己送上门来了，孤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不然下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它们背上的发射筒里有捕捉网，可以控制住你们，把你们拖回来。孤会想到办法，说服你们为孤服务的，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孤有的是时间。”羊头人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儿阴险，“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时间就不好说了。”
靠，老子最怕蜘蛛了！而且这货怎么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居然也用捕捉网！最讽刺的是，我们刚用捕捉网搞定灰熊，自己回头就要体验一下了，这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
这几十只蜘蛛一齐发射的话，我们很难躲开的，肯定会被捆得和粽子一样。
如果我们一直不答应，青鸟应该会一直劝降吧？这要是劝上个一年半载可咋办？
我看着青鸟阴险的笑容，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副画面：我们被困在网里，早已化作一副白骨，而青鸟仍晃着它的羊头对我们喋喋不休！但转念一想是我多虑了，这里的人永远不会化成白骨，青鸟最多是对着我们的衣物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