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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忒……”啐掉嘴里的一口鲜血,百里途看向那些面目狰狞向他奔来的人群,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挺不直了,锥心的疼痛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眼睛里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百里血脉,为封魔而生……”爷爷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哪怕这位老人已经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子孙为封印魔王而牺牲,但他依旧把传承了千年的组训教给百里途,路,由他自己选。
从把木盒交给吴不可开始,百里途似乎已经选好了一条路,那是在宫乔历经生死后,替他做的决定。而他也从内心接受了这个选择,因为本能,也因为太多的牵挂。
可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自己的命运根本由不得自己掌控。而宫乔还在苦苦支撑着,她希望能够改变百里途的结局,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大多数人都一样,他们把自己的命运和百里途捆绑在一起,即便面对必死的结局,却仍旧没有放弃,也没有舍弃。
就像狐狸。
百里途拄着犬神刀,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怒视着他的人群,他笑了。
在半昏迷之间,他听到了烛龙和大祭司的谈话,面对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他冷冷地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狠狠地笑了。
“小乔,蚊子,大海……好好活下去……”
百里途的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个起爆器,随着他轻轻按下,广场上无数的大理石地砖突然暴起,剧烈的爆炸从众人脚下发出。
“轰!”整个土城震颤,无数残垣断壁纷纷倒塌,冲天的火光中砖石横飞,漫天的烟尘中夹杂着血雾和残肢断臂,高高地飞上了半空。
他把从奔牛会营地里搜出来的一车炸药和各种炸弹,都埋藏在广场地砖下面,为的就是在最后关头,与大祭司同归于尽。
剧烈的爆炸掀翻了广场周围所有的东西,几个显神会的驱魔师被气浪震飞,撞在百里途身上,几人一起翻滚着落进远处的灌木丛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途睁开了眼,他看到了紫红色的天空,血红色的云。
周围安静的出奇,没有一点声音。百里途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片枯黄的树丛里,意识飘忽,轻柔的好像要离体而出。
“小子,睁开眼睛,你还有事没干完呢。”
“千魂?是你吗?”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能抗住烛龙那一掌?”
“谢谢你,千魂……可我已经死了,我跟大祭司,还有烛龙,一起被炸死了。”
“放屁,那两个家伙命硬着呢,他们只是受了伤,你得起来,趁这个机会赶紧追上去干掉他们。”
“我……我起不来了,我已经死了,我刚才看到爷爷,还有狐狸、白泽,还有赵士程和金鹏……”
“他们死了,但你可以活下去,别他妈闭眼,小子!”
“千魂,你就喜欢骗我,蚊子被桑人劫持的时候,你还差点骗我把你放出来……你看,我又看到庞二叔了,还有二狗哥,那个小胖子是谁,长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得,哦,是富贵……卧槽!大海,你这货怎么也死了?”
“去你大爷的,老子是祸害千年,谁死了咱也不能死……”
百里途的耳朵忽然能听到声音了,一片嘈杂中,大海那憨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的哽咽。
“百里在这,我找到他了!他还活着,爸!爸你快来啊,百里还活着……”大海嘶哑着嗓子,声音都劈叉了。
“二叔?二叔他……”
“你二叔也没死,那是老祸害,我千年,他得万年……”大海把百里途紧紧抱在怀里,眼睛里闪着波光,兴奋地在他耳边吼道。
“百里,你感觉怎么样?”庞二叔的声音传进百里途的耳朵里,这才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海你个犊子你轻点,百里快被你勒死了,你瞅他都说不出话来了……担架过来,赶紧抬走……阿琳娜带来了好多医生,百里不会有事的,听爹的话,儿子,放手,赶紧放手你……”
迷迷糊糊中,百里途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紧跟着就看到雪亮的灯光,好多淡绿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又感到自己被扒光衣服翻了过来,像条正在煎锅里冒烟的咸鱼……
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梦境,无尽的尸群、夜叉和尸魁,三和大厦的尸鬼,雁鸣湖的傀儡丧尸……
他还梦见了宫乔,依旧那样美艳清冷,一只手臂用纱布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最后他又梦见了长湖酒店的湖边小楼地下室,那里的毒弹竟然都不见了,他焦急地四处寻找,最后在一座小山坡上发现了,可那些毒弹正在被一颗颗发射上天空,惨绿色的浓雾瞬间弥漫开来,他焦急地上前制止,从对方手里夺下两颗圆滚滚的毒弹,死命往自己怀里抓……
“改不了你这死德行是吧?臭流氓……”一声清冷的娇嗔把他拉回现实。
百里途用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高举着双手,两团手感极佳的柔软正被自己握在手掌中,宫乔那张羞涩中略带愠怒的俏脸逐渐清晰。
“小乔,怎么是你……”百里途喃喃地问道,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我就起身看看你的点滴,你这臭流氓还真会趁机占便宜。”宫乔一只手吊在纱布里,另一只手扶着床边的点滴架,低头看着百里途那双绕过她伤臂,精准抓在某处的大手轻叱道。
百里途赶忙讪讪地收回手,临了还不忘又捏了捏。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周围有些诡异,他艰难地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雪白的病房里,阳光穿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屋内满是温馨。
可周围那一圈静止的人影是怎么回事?
庞二叔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脸上满是不自然;阿琳娜已经憋笑憋的很辛苦了,精致的双肩都在不断颤抖;大海一脸得意地对他伸出大拇指,眉毛像是跳舞一样不停地抖动;安灵狐的一只小手勉强盖住了林峰峰的双眼,她自己却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看的饶有兴致……
“嗨……你们……你们好啊……”百里途为了掩饰尴尬,无比尴尬的向大家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