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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没有众人呼喝的场景，只是一声简短的指令。
那燕京的五百人顿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这北路军宰割。
作为天下共主的大周并不是不能接受有人造反，而是不能接受有人第一个造反。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很难再复归原样。
随后的几天里，章寒策命人一把火点了燕京。
于是大火真的燃烧起来，连同成渝湫留下了的那颗桃花树一同付之一炬。
傍晚，远处落下的夕阳和燕京的火光连成一片，像是天地间变成了红色的绸缎。
那曾经北燕的宫城在外围的建筑烧光后，顿时显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老兵张六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幕。
为了不让大火波及到，大军已经做了一定程度的后退，此时张六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周围只有自己一人。
他原本就是北燕人，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到过燕京，当初岳青暴毙，大周迅速将其部下打散重组，或者调回。
因为缺乏人手，便小范围地招来了一些燕人，张六便在其中。
一生未来此，第一次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是令人唏嘘。
张六本身对燕国并无感情，在北燕后期，百姓已经是民不聊生的状态，对于当时的朝廷完全失去了信任。
他年轻时是个地地道道的地痞，今天去这家偷点，明日又去调戏调戏姑娘。
但有一日他真的爱上了一个姑娘，于是他们成亲了，一同在小城里开了一家店铺。
这样的日子对于这个地痞来说无疑是如同神仙一般，他珍惜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钟每一秒。
可惜天公不作美，这姑娘在二十七岁那一年身患绝症，再也没有了回天之力。
于是张六散尽家财为妻子治病，却是毫无结果。
有一日，小城的夕阳落下，她看着张六低声说，自己这辈子还没有到过燕京。
说想看看那所谓塞上江南到底是怎样一番盛景。
张六没有说话，隔天便卖掉了所有带着她一共朝着燕京走去。
但仅仅离家不到二百里，这年岁不算大的妇人便一命呜呼，永远离开了张六和她心心念念的燕京。
于是张六再也不敢想起燕京，似乎一想起来就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地镇痛。
妻子死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继续成为一个地痞。可惜青春早已经不在，岁月真的把他蹉跎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看着那火光，他忽然想到了成婚那天妻子脸上的胭脂，于是他的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渐渐地，夜幕降临了下来，那宫城的宝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全都是白费，于是迈着步子向火光里冲去。
但他老了，没冲一段，便要气喘一阵。如此往复，却也到达了火光的边缘。
汗水和汗液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打湿了他的头发。
头发？泪水怎么能打湿头发呢，于是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夜幕。
“轰隆”！
一道雷电吓得他一个哆嗦，随即如黄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凄风冷雨，如此悲凉的场景却让这个一声蹉跎的人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躺在地上，任由这雨水冲刷着自己，冥冥之中好像又和她相拥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