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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心棠也不催促，只是在祖母身旁为她轻轻捶着腿，像汪嬷嬷经常做的那样。
过了一顿饭功夫，祖母才似乎理清了思绪，又问了洛心棠几个小问题，比如皇帝饭菜吃了哪几样，吃了多少，喝茶茶水动了没有，是否喝完，还有走的时候，皇帝是什么表情和反应。
洛心棠对皇帝吃饭的事倒是对答如流，茶水不是她准备的，她并不清楚，也没留意皇帝是否用茶。
至于走的时候皇帝的表情和反应，洛心棠也答不上来，因为她一直垂目，并没有去观察皇帝。
她现在只想回避他，怎么会故意去观察他，引起他的注意呢？
听说皇帝把饭菜吃了不少，祖母倒也没再追问什么。
祖母看到洛心棠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问道：“棠儿，有什么问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样？”
洛心棠点点头：“祖母，我其实今天不太明白陛下为什么会对永昌侯侯好像有敌意，你又问我……”
洛心棠突然顿住话头，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伸出手指在面前点了点，像是陷入沉思般自言自语：“陛下对我们家有敌意，所以祖母你问他吃什么喝什么。如果他不吃也不喝，说明对我们永昌侯府敌意很深，压根就不相信我们家，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吃了，说明对我们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至少不认为我们会在膳食里动手动脚。
吃得越多，信任程度会越深，毕竟有些毒药跟摄入量有关系。
祖母，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祖母含笑点点头：“看来我们家这呆丫头也长点儿脑子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今天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一关，一是你心思单纯，二是你没有曲意逢迎，也是你和我们侯府的造化。
只是，人这一辈子不能总靠运气，得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原委，知道做什么应对会导致什么结果，这样才能长期立于不败之地。
你可明白了？”
洛心棠明白。她今天大约过了皇帝的疑心一关，至于皇帝疑心什么，她还是有些不懂。
不过她也并不想立于什么不败之地，对于皇帝她现在只想远离。
如果说今晚之前，她还有一些残存的感情在内心深处呜咽，那今晚皇帝冷漠的质问，则完全撕碎了最后一点幻想，让她冷静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是个高高在上冷漠的君王，他时刻掌握着她以及全家人的生死。
她之前怎么敢胆大包天，妄想与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君王来一场真心爱恋？！
“祖母，我脑子笨，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也不想再接触这些，只想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祖母怜悯地看着洛心棠。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洛心棠选择了。
通过最近一系列事情皇帝的应对和处置来看，他是一位嗅觉敏锐、手腕高超、演技卓越的优秀政客，表现出了超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良好水准。
这种人一般极为理性又懂得克制，在感情和利益面前绝对眼都不下眨选择利益。
洛心棠既然已经入了他的眼，又还没被他嫌弃或者遗忘，反而还想回护的样子，很可能是满足了他某一方面的情绪需要。
若洛心棠不能准确把握皇帝的这种情绪需要，不停作死，那回头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洛心棠给她讲过昌平行宫相关的所有事宜，她批评过洛心棠表现不好，许多地方是在作死。
比如见了皇帝不行礼，讲什么不想嫁去皇宫，想嫁小将军、希望丈夫没有三妻四妾，又从昌平行宫跑路回京，乃至去镇国公府别院等等，全都是错。
要想让自己活得更久，胜算更大，必须尽可能让自己有所依仗，不越规不逾矩，方能让自己的行为和立场更站得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