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海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c),接着再看更方便。
裴其衡面色不变,右手已经兴奋得攥紧了拳头,如此整齐划一的朝堂景象可不多见!
“朕心甚慰,此事今日议定,弹劾罪名不成立。着七名弹劾官员写请罪折子上报。”
他示意通政使继续。
通政使朗声道:“今日议事第二项:督察院御史耿可奇弹劾永昌侯辽东私设洛家军,蛊惑军民,形同谋反!”
通政使的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上空萦绕不绝。
众位臣子惊得连口水都不敢咽。感情议事的第一项才是个开胃小菜,这议事第二项才是正餐啊!
“耿可奇,你的弹劾可有证据?”裴其衡声音一贯清冷镇定。
“回陛下,证人证物俱全,皆侯在奉天门外等候宣召。”
“宣。”
一阵唱诺之后,证人、证物皆上到大殿。
裴其衡一看,证人之中居然还有他眼熟的。那个腰身粗壮、丫鬟打扮的女人,不是洛心棠身边的贴身侍女吗?名字叫啥他倒不记得了。他好整以暇地看御史耿可奇接下来的表演。
“启禀陛下,此人陆文彬,乃京中高档书斋栖云阁之东家。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当日,陆文彬在杨柳胡同的前吏部尚书孙谦溪大人家中偶遇永昌侯府洛心棠小姐,其婢女桃叶道:‘辽东将士家眷评价洛家军为:生是洛家军的兵,死是洛家军的鬼。’
桃叶姑娘,此话你是否说过?”
“没错,是奴婢说的。”桃叶中气十足地回复。
耿可奇又摊开多面军旗,摊开铺在地上,约有三十多面,上面除了标明职务名称,都绣了个大大的洛字。
“陛下请看,这些旗帜,只是微臣随意收集得来,随意收集便有三十六面之多,想来辽东区域宽广,所存洛姓旗帜只多不少!永昌侯借用镇守辽东之便,私设洛家军,在军民之中形成独有影响力,形同谋反,请陛下明察!”
“永昌侯府,可有辩解之处?”裴其衡的声音清冷,保持一贯的中立。
永昌侯夫人服用了太医院院判的药物,又坐着歇息了一会儿,也略有了些精神。她起身,丫鬟桃叶赶紧上前扶住侯夫人,一面一面旗帜看过去。
翻看了几面旗帜,永昌侯夫人开始流泪,越看到后来,越泣不成声。
把所有旗帜看完之后。永昌侯夫人几乎绝倒在地。
可是她很快就镇定了情绪,从这些旗帜中挑出十面,又摆成五堆,开始辩解道:“这些旗帜,是我那五个不成器的儿子的。看这些旗帜的破损情况,他们,他们应该都已经战死沙场了……”说道后来,她的话音只能是用哭腔发出来了。
“儿媳妇,还是我来说吧。”
永昌侯府老夫人叹了口气,起身把痛哭不止的侯夫人扶到座位上,才拄着拐杖指着旗帜说道:
“这四面旗帜,是我的长孙永昌侯世子的,上面的名字都是洛廷鹏。
我这长孙命不好,刚出生,他爷爷就奉先帝之命调任辽东总兵,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上了前线,一二十年,没怎么在京城的侯府呆过。历任小旗、总旗、百户、千户,这些旗帜,都是他一步步凭军功升迁挣来的。三年前,鞑靼攻破辽东关卡,肆虐内陆,我的长孙带领属下官兵,一路追杀鞑靼骑兵,最后为了救百姓,被鞑靼围住,全军覆没,战死沙场。
这一面旗帜,是我的二孙子洛廷舜的。他的命更不好,刚当兵没几年,就死在了前线,死的时候才十七岁,也就是个小旗。
这三面旗帜,是我五孙子洛廷伟的,他凭军功升到了百户,挣了三面旗帜,可惜两年前出关剿杀鞑靼时,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只是找回了军旗。死的时候,也就二十五岁。
这面旗帜和这面,是我六孙子洛廷博和八孙子洛廷峰的,他俩一处当兵,都是小旗,看来,今冬都死在辽东了。一个今年二十二岁,一个今年十八岁。”
“至于那些旗帜,也都是我永昌侯府洛家一脉宗内宗外各房的子弟。军旗流入外人之手,人怕是也都不在了。”
永昌侯夫人情绪经历了极悲之后,也快速镇定下来,一一介绍旗帜上人名属于哪支哪房,年龄、大概生平,如数家珍。
最后永昌侯夫人总结道:“洛家自奉先帝之命镇守辽东,宗内宗外,已有几百米洛氏子弟从军其中。
然而辽东苦寒,鞑靼兵祸不断,洛氏子弟死伤过半。妾身膝下五子两婿,皆战死辽东,满门只剩孤儿寡母。
即便如此,孤儿寡母也跟着侯爷生活在辽东,辅助百姓休养生息,以备战来年。
若说洛家有谋反之心,也不是这个谋反法呀!
儿郎们都快死光了,谋反了,又是为了谁呢?”
永昌侯夫人字字泣血,声声带泪,说得满朝文武,许多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年过五旬的永昌侯夫人,五个儿子两个女婿全部战死辽东,还被人诬告成谋反,这没天理啊!
御史耿可奇没想到永昌侯夫人对旗帜上的人名如此熟悉,有些乱了阵脚,不过他也很快稳定了情绪,辩解道:“即便这些旗帜不能作为谋反证据,永昌侯府丫鬟所说的话,‘生是洛家军的兵,死是洛家军的鬼’,总不会有假,吃着皇粮,把自己却当成洛家军,此举僭越谋反之意昭然若揭!”
永昌侯夫人见他如此颠倒黑白,也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大人,此话既是丫鬟桃叶所说,且容妾身问询她几句,可否?”
耿可奇看了看皇帝,还是说道:“请问。”
“桃叶,你是哪里人?为何到了京城?”
“回夫人,奴婢本是铁岭右卫所的一名兵士的女儿,本名叫屈桃叶,爹爹名叫屈会兵,因为卫所入不敷出,全家终日辛勤劳作也缺衣短食。
九岁那年,桃叶母亲死于饥寒交迫,父亲就带着桃叶逃出了卫所。我们卫所的邻居,能逃的都逃走了,留下来的都是逃不动的老弱病残。
我们父女一路遭人盘剥追堵,后来被抓住,说是永昌侯洛总兵的麾下,我爹又从了军,每月有军饷拿,还能养活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