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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
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
整颗心悬在半空 我只能够远远看着
──周杰伦〈开不了口〉
朱涵均从来没有想过洛宇征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人前的洛宇征向来都是镇定从容、运筹帷幄，开心了不会纵声大笑，生气了也不会大吼大叫，待人接物都是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把敌意的温度升高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朱涵均回过神，用力推开洛宇征的手：「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凭你是她男朋友吗？」
「你听不听我的不重要，但如果你的家长知道你昨天把同学关在体育馆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高兴吧？」
朱涵均顿了几秒，有些意外地眯起眼。
洛宇征紧紧盯着他的脸，忽然察觉出不对，朱涵均不但没有因此退缩，嘴角的笑容反而多了丝恶意：「……原来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我们和苏夕宇的关系，原来你什么都没听过。」朱涵均夸张地拖长音调，「看来，苏夕宇也没这么信任你。」
洛宇征逆着光的眼神闪了下，依然晦涩莫测：「她信不信任我，又关你什么事？」
但朱涵均已经像嗅到血腥的鲨，不会轻易放走猎物：「你们也交往快一年了，她还是什么都没讲，可见她是真的不想和你分享这些秘密吧？你们的感情也没多好嘛。」
洛宇征面无表情，他想着，苏夕宇不和他说是理所当然。
不堪想起的秘密他们两个都宁可自己烂在心里，一方面是为了自尊，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给听到的人造成负担。就像他自己，如果不是因缘际会被苏夕宇知道，他肯定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家里的事情，哪怕是再亲近的朋友也不行。
就在朱涵均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猛然又是眼前一花，背部再一次被重重抵上墙面。
「你知有这些话吗？」
路过的同学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围拢过来，但又碍于两人没有真的打起来，迟疑着没有来劝阻。
洛宇征舔了下后槽牙，表情像一头隐忍的狼，朱涵均扳不开洛宇征的手，只能歪着唇角冷笑：「当然还有很多话。可惜，我没见到苏夕宇昨天的样子，肯定很好玩。怎么样，她应该哭得很惨吧？跟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时候——」
众人的惊呼湮没了剩下的话语。
洛宇征掐住朱涵均的颈，力道还小心翼翼锁着，但骤然急促的呼吸逼红了眼。
男孩们纷纷上来拦阻，现场乱成一团，他什么也听不进去，脑中仅剩的理智艰难地卡着壳，握紧的拳悬空颤抖，几乎压抑不下汹涌的怒意。
昨晚哭得无措的苏夕宇。
不肯说出为什么她会怕成这样的苏夕宇。
「怎么样？觉得心疼了？」朱涵均嗤笑着，望进洛宇征终于泛起波澜的眼里，「她是疯子的小孩，我们家好心收留她，但她太没规矩了，我们就把她关进小房间一晚上，让她乖一点。怎么样，你昨天有看到她吗？应该够乖了吧？」
洛宇征没有管周遭劝阻的人，死死盯着金发下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咬住唇侧直到血味漫开，在动手与抽身间来回挣扎。
过了那一瞬间的愤怒后，神智回归，他想起他不该为了她惹上麻烦，昨晚回学校找她，已经他能做的极限了。何况，是苏夕宇在开学表演上的恶作剧导致后面的这一串事件，她并不无辜。
不应该插手的理由明明有一百个。
夕阳在他们身后渐渐沉落，阴影爬上少年姣好的侧脸，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刚刚还低沉：「不管苏夕宇隐瞒了什么，那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只要好好记住，如果我再见到一次苏夕宇像昨晚那样被你伤害，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不想放过朱涵均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那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冰凉的手指滑过朱涵均颤动的颈，在动脉处逗留了一下，在那样寂静的眼神里，朱涵均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洛宇征转身离开，径自穿过一众打量他的眼神，走过学校呈现回字型的长廊，回到另一端的教室。
苏夕宇坐在窗台上等他，两只书包堆在脚下，她迎风飞起的发和裙摆都是漆黑，像翅膀。
洛宇征一直绷着的表情柔和了些，朝她走去。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找个朋友。」洛宇征随口回答，不想让苏夕宇知道他去找了朱涵均。苏夕宇歪着头，从他脸上看不出蛛丝马迹，只得跳下窗台。
「走吧。」
洛宇征一路思考，一直到校门口要分别时，那句问语都还藏在他舌下：『妳打算永远不告诉我妳和朱芷均的关系？』
但他问不出口。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会因为这样，觉得苏夕宇值得原谅吗？
「怎么了？」苏夕宇查觉到他的视线，困惑地回望。
「……没什么。」洛宇征把矛盾的情绪硬是压下，先转开了头，「再见。」
很久之后，洛宇征偶尔会想起那个下午。
夏蝉声纷纷乱乱，时光悄悄错身。未尽的话语湮没在尘世间。两人背对背越走越远，都没有回头。
如果他敢于追问，如果她懂得倾诉。
如果十六岁的他们曾知道，那些口是心非的默契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