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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叶嘉言和吴氏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皇帝。
薛大人第一个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微臣一心为公,绝无私心,求陛下明鉴。”
薛大人说的好听,可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叶嘉言的话虽有挑拨之嫌,却字字都是实话。她一走,柳氏一个常年不出门的人,又没有娘家,迟早要被磋磨死。
柳氏一死,谁最得意?还不是薛家,柳氏活着薛姨娘只能做妾,要是她死了,叶怀章总不能打光棍吧。他这种情况别人谁家也不敢把女儿嫁过来,还不如把薛姨娘扶正,叶文泰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按照当下人的习惯,这种操作简直堪称完美。
人人都在心里打着算盘,谁都没想到叶嘉言会在皇帝下圣旨的这一天闹起来。
薛家和三皇子首当其冲。
本来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没人说出口,好歹还能维持个体面。说出口那就不一样了啊,吴氏承受不起,叶家也承受不起。
吴氏的选择很明智,当场表态,请求让柳氏跟着叶嘉言一起走。
柳氏走了,她的世子夫人名分还在,薛姨娘就无法扶正,叶家就可以对外说自己没有杀妻扶正妾室的想法,更不想掺和党争。
皇帝的目光在薛大人身上扫了一下,又看向叶清原。
“叶爱卿怎么看?”
叶清原当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跟着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后道:“陛下,臣的孙女能为国尽力,是她的荣耀,也是叶家的荣耀。算起来,她本就是皇室后人。自从朝廷和亲的消息传出去,她不吵不闹,孝顺母亲,扶持兄弟,处理手里的产业,做好了一切准备。她这样勇敢,臣与臣妻十分欣慰,觉得她不负英国公与晋国大长公主的英明,不愧为太祖皇帝的血脉。”
说到这里,他又磕了三个头:“如今想来,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自小不出门。因犬子不懂事,对她们母女多有忽视。如今她要远行,放不下自己的生身之母,虽不合礼法,也是情理之中。臣恳请陛下开恩,容许她们母女一同去北凉。”
叶怀章也跟着跪了下来:“请陛下开恩,微臣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如今她既然有这个愿望,郡主去北凉清修未尝不可。微臣对天发誓,不论郡主将来如何,微臣此生只有这一妻,绝不再娶。若有违誓言,让微臣不得善终!”
叶怀章总算做了件上道的事情,叶清原老怀欣慰,差点感动的涕泪交加。
这个时候叶家的态度如果暧昧不清,以皇帝猜忌的性子,还不知要怎么揣度叶家。叶家之前是纯臣,不站队,不结党营私,若是这个口碑坏了,叶家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叶家不能掉进薛家挖的坑里。
叶家父子两个一起请罪恳请,说的情真意切,旁人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来什么。
然而,李相再次出来反对。
“陛下,和亲之人,必定要为母国出力。若是母国已无牵挂,等郡主将来有了子嗣,岂会再向着母国。臣请陛下换一和亲人选,靖边郡主性格刚烈,心中并无三纲五常,此女若带着生母去了北凉,将来敌友不明。”
叶清原火了:“李相,我孙女若是贪慕虚荣之辈,听说要做陛下的女儿,岂不是欢天喜地就答应了。若不是心中有情义,哪里还会管生母?她宁可顶着杀头的罪名也要为母请命,这等孝顺的孩子,怎么在李相眼里就是无君无父了?敢问李相,难道都要跟贵府三郎一样才叫眼里有君父吗?”
李相的小儿子因为父亲管的太严,背地里骂老父亲老不死的,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叶清原揭李相的短,李相气得脸红脖子粗:“叶大人,本官一心为公,并无私心。叶大人献出孙女,是大义,本官佩服,但靖边郡主自小无人教养,桀骜不驯,这难道不是叶大人的错?”
叶清原立刻反驳道:“敏慧郡主要清修,让她亲生女儿随侍身边有何不妥?难道你们家的长辈做什么事情晚辈都不管?我孙女是个大孝女,荣安长公主都夸过的。倒是李相你,为了官位,老母亲去世还要夺情!”
皇帝呵斥一声:“武安侯!”
李相夺情是皇帝的主意,那时候皇帝刚登基,虽然朝中有秦相,但秦相是先帝的人,皇帝想抬举李相。
叶清原被皇帝呵斥,立刻又磕头请罪:“臣有罪,请陛下责罚。但臣的孙女是无辜的,请陛下成全她。”
叶清原知道,皇帝生气了。
可叶嘉言今日闹一场,若是柳氏不跟叶嘉言走,三皇子、薛家都要背上骂名。
这一场博弈,与其说是叶嘉言和薛家的博弈,不如说她是破釜沉舟,直接跟皇帝博弈起来。
皇帝不答应,三皇子就毁了,搞不好太子和二皇子会联手绞杀三皇子。或者说二皇子坐山观虎斗,看太子和三皇子先来一轮内斗。
满朝堂的老头子都看懂了,皇帝岂能不懂。他被这个小女孩摆了一道!
皇帝登基快二十年,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按着他的头逼迫他答应一件事情。
皇帝继续沉默,过了好久,他回了一个字。
“准。”
说完这个字,叶清原和叶怀章父子两个磕头谢恩,和亲之事算是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脸拉的比鞋拔子还要长,声音十分冷,眼里的光一点温度都没有。
众人都没想到,那个凶悍的小女孩在今日狠狠抽了薛家一个大嘴巴子,或者说抽了皇帝一个嘴巴子,连叶家的脸都跟着肿了。
这个嘴巴子太狠了,扫了一圈人,而叶嘉言得以达成自己的愿望,带着母亲远走他乡。
从此,这京城里所有人的生生死死,与她再无干系。
旁边的秦相开始转移话题,继续奏报其余的政事。朝中二相权力相当,但立场有所不同。
秦相是真正的公允,他历经三朝,年龄大,见多识广,每每在皇帝要跑偏时,他能及时拉一把。
李相有所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皇帝手里的刀。皇帝不想说的话,他来说。皇帝想做的事情,若是有难度,他在前面给皇帝淌水。
秦相是顶梁柱,李相是心腹。
对于和亲之事,秦相未置可否,不管是宗室女还是叶嘉言,他都不反对,反正都是太祖皇帝的后人。
至于叶嘉言要不要闹,在秦相看来,就算柳氏不跟着去,叶嘉言去了北凉也没什么作用。
北凉要怎么跟晋朝相处,她一个和亲女子说了不算。就算将来她母凭子贵掌了权,要跟晋朝作对,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现在不必要忧虑那么多。
武安侯府里,叶嘉言听说皇帝准许了自己的要求,终于给了个笑脸。
“祖母,往后山高水远,请祖母保重,我要回去收拾行李,就不多留祖母了。”
吴氏第一次被孙女下了逐客令,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芝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