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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靠坐在椅子上，有节奏地晃动着自己的二郎腿，右手食指则放在桌面上不停敲击着。
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在场的众人仍然是唯唯诺诺站成一排，不敢多说一句话。
或许黄毛男真就没有其他同伙儿，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可能就是上次老王让他给雨霏磕头道歉后，一直怀恨在心吧。
但即使是这样，老王还是决定做个样子，杀鸡儆猴立个下马威，否则日后让其他人也起了造反的异心就不好了。
老王最后一次使用对讲机呼叫郑律师，但毫无悬念地，对面没有任何回话。
老王拿枪起身，就在众人的面前踱步，顺势仔细打量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一步又一步，鞋底重重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颤抖的沉重声响。
走了几个来回，老王突然停在一位男性身前，用残缺的左臂一下搂过男人的脖子，右手则拿枪指着他的后脑勺，强压着他靠近黄毛男的尸体。
“看，看，看！给老子看清楚，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老王用枪口怼着男人的脑袋，让他的脸不断靠近黄毛的尸体，男人的鼻尖几乎都蘸上了尸体上的黏液。
此时的黄毛男已经是五官不辨、七窍流血。其中一只眼珠已经爆出，尾端仅靠一根神经连接着，无力地耷拉在眼眶的外面。
贴脸望见这血腥的画面，男子双腿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哭哭啼啼就向老王连声求饶。
可老王只是变本加厉，用枪口使劲怼着男人的后脑，直接让他整张脸贴住黄毛男的尸体。
“想清楚没，你认不认识他，跟他有没有关系？”
“没有我不认识他我真不是同伙啊啊啊老王你饶了我吧”
男子疯狂叫喊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在场其余所有人都带着万分恐惧的眼神望着这一幕。
等男子的求救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老王一脚踢开男子，直接把枪口插进尸体的嘴里扣动扳机。
黄毛的脑袋原地炸开，血肉和脑髓瞬间溅满在场的所有人。
“以后要是还有人敢造反，就是今天这个下场！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老王收好枪，扒开已经被吓傻的众人走到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就准备离去。
可刚一开门，却在阴影中撞见一个诡异人影。
只见这人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看不见五官。
他赤裸的上身沾满鲜血，双臂无力地自然下垂。下身则穿着黑色西裤和皮鞋，黑色西裤上还印着浅灰色的竖线，分明是郑律师的同款。
“郑律师？”
老王被这人影吓得一愣，脑子里还在飞速旋转，试图理解眼前的情况。
敞开的房门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来。
“郑律师”的肩膀抽搐了几下，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前后摆动，紧接着就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孔洞的脸，嘴巴大张到脱臼的程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老王还来不及拔枪，“郑律师”已经几步冲到他的面前。挥舞的利爪瞬间抓住老王的头颅，两只拇指再顺势一插，老王的两颗眼珠被瞬间压爆。
老王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避难所。
在无边的黑暗视野中，老王听见身后的房间内一片骚乱，然后就感到撕扯的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四肢、腰腹、胸口、脖颈、头颅
他只感觉眼前的黑暗慢慢浸满成一片血红，随后就淹没在彻骨的剧痛里，彻底没了意识。
剩下的幸存者仓皇逃窜，他们有的去寻找武器，打算在临死前拼命一把；有的则赶紧拿上一堆食物躲到房里，打算闭门不出；有的则被这番景象吓到失禁，直接休克在原地。
但无论如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徒劳。尖啸者的信号已经释放到周围的空气里，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重新沦为遍布丧尸的地狱。
侥幸活下来的人失去铁门的庇护、失去逃离的载具、失去军械库里仅剩的武器，等待他们的只剩下一种结果——在用尽全力挣扎后，在无尽的恐惧和不甘中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漆黑的公路上，孤零零的车灯正沿着道路飞速穿行。
张伟一行人决定南下，重新回到商场附近看看情况。因为那个地方物资充足，可以当做临时的据点。
刚刚逃离魔爪，众人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一路沉默无话。
四扇车窗大开着，除了开车的陈叔，车里的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片漆黑的外景，任凭夏季热风刮到脸上。
当血液中的肾上腺素如潮水般褪去，重新搁浅的平静与虚无让众人感到颤栗和后怕。但在这份难以揣摩的复杂情绪中，却唯独没有对杀戮的愧疚。
“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这次张伟坐在后座上，突然问向身旁的雨霏。
雨霏沉默了数秒，开口说道：
“在我做医生的这几年，总是和濒死之人打交道。我拿过刀、穿过皮、划过肉、放过血，刚刚只是做了和以前相同的事情，因此没有什么特别的。”
雨霏的语气是如此平静，仿佛是一潭冬日里冻结的湖面。
“你下午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加入郑律师，在这末世当中的确是个不错的保命选择。但你还是选择扛下这一切、救下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傻吗？郑律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但凡一个人对他没有价值，那他就只是一颗可以被随时抛弃的棋子，就像陆哥和雅姐。”
雨霏回答地很快很果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思考。她望向张伟，继续说道：
“你和他不一样，你把任子轩和依雯留下来、还带他们一起上路，这完全就不是出于对生存价值的考虑。而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不止一次站到过我的面前。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假如我下次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还是会站出来保护我吧。”
面对雨霏有些炽热的目光，张伟慌忙转头躲开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热。
但这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份愧疚。当他从雨霏的口中听见“保护”二字的时候，宛如有一根尖刺扎进他的心脏。
他回忆起自己也曾暗下决心，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可到头来自己护了个什么呢。他没有保护好任何一个人，还间接害死了马警官。
不知不觉，他的脑中又久违地响起了音乐，是泰勒·斯威夫特的《safe & sound》：
“you"ll be alright, no one can hurt you now（你将安好，无人再能伤害你）”
“e morning light,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待晨光熹微，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突然，张伟转过身，注视着雨霏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