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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港西北边界,霍斯特港。
海潮酒馆的酒保霍尔德正忙着调配不同口味的酒品,这间酒馆是霍斯特港为数不多可供消遣的地方,但平日里总是很冷清,各类精酿酒的价格在近几年的时间里一路攀升,从最初的十几枚铜板上涨到最近的半枚银币,一周口粮的花销只为喝上杯精酿,即使在其他富饶的聚集地也没有多少人愿意。
至于那些价格低廉的酒品,大多是由蛇麻草作为原料的。那是种生长在沼泽地带、随处可见的藤蔓植物,某个或是某群嗜酒为生的人偶然发现这种植物的根茎部位能够食用,榨取的汁液经过发酵处理后更是辛辣刺麻。
作为正规酒酿的廉价替代品,蛇麻酒倒是风靡了很多贫困的聚集地。不过,这种劣质酒品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就算是资深酒鬼都免不了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去消退醉意,对于霍斯特港,这个以渔业为生又常年阴雨密布的小港口来说,为了一杯蛇麻酒而去浪费本就不多的出海机会的人,寥寥无几。
但今晚倒有些例外,海潮酒馆里人满为患,就连很多不常见的面孔,像是港口出了名的吝啬鬼乔治,或是看守北边墓地的老纳兹,都在酒馆里。
霍尔德递出最后一杯调制果酿,顺手拿起满是破洞的老旧抹布将吧台上散落的果壳和木屑清扫下去,自傍晚营业以来,霍尔德就没挪过地方,他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季风节的日期——永夜港庆祝春季到来的官方节日——不过好在这会儿终于有时间能够清洗一下身上黏糊的酒渍了。
水槽在酒馆外靠近大门的地方,正对着海滩,今晚的天气稍显阴沉,海风比往日更为冰冷刺骨,空气中夹杂着细碎的水汽,似乎有将要下雨的征兆,霍尔德长舒了几口气,海潮湿润的气息充斥在鼻腔里,使他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霍尔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随后返回了吧台,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酒馆里那些熟悉的老主顾们全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其他客人看起来也都差不多,他们肯定遇到什么事,在自己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难怪满满当当的酒馆却显得格外安静,不过,除了恶劣天气影响出海外,霍尔德实在想不出在霍斯特港这个小地方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伙计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们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霍尔德忍不住问到。
没有人回应,更确切的说,酒馆里的客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霍尔德又重复了一遍,而这次,终于有人回答了。
“今天早些时候,一艘船只停泊在我们港口了。”
那人的声音很迟缓,似乎仍在犹豫是否应该说出来。
“一艘船只停泊在霍斯特港,那不是挺好的吗?”
霍尔德试图找到这个人,酒馆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就算霍尔德踮起脚也只能看到各式各样全秃的、半秃的脑袋——霍斯特港附近海域的毒辣日光所带来的伤害显而易见——但毫无疑问,船只停泊到港口,就意味着需要补给,船上的人会置办些新鲜蔬菜、面包或者是储备几桶酒酿,这无疑是换取钱币的最好机会,虽然不至于大赚一笔,但总能获些好处。
“不,并不是。”那人咽了一口蛇麻酒,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霍尔德终于在酒馆的角落找到了他,是看守港口的老霍曼,老霍曼缓了一阵才继续说到,“那并不是一艘普通的船只。”
“是其他城邦的船只吗?”
霍尔德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其他城邦的贸易船只是不可能会抵达这里的,霍斯特港周边的海域既没有丰富的鱼类也没有用于建造的海港石,它只是一处与北风谷边界接壤的、毫不起眼的小型港口而已,甚至在永夜港的版图上都没有明确的标注。
“那是一艘军舰!”人群中传出刺耳的一声。
海潮酒馆彻底安静了下来,吧台上方悬挂着的老旧圆形钟表发出的滴答声越来越清晰,海风粗暴地吹打着酒馆破旧的大门,快要将它整个拆卸了一样。
霍尔德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艘军舰停泊在霍斯特港,在永夜港与北风谷城接壤的地方,只有即将爆发战争的时候才有这种可能。
“难道,又要爆发战争了?”霍尔德说到,他压低了嗓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害怕,永夜港与其他城邦之间总是冲突不断,连霍斯特港这处偏远的地界都曾遭受过战火的侵袭,海潮酒馆的上一任老板就死在了那场战争中——霍尔德还记得当时的一些细节,他的老板被箭矢击中(不知是敌军的还是永夜港的)挣扎着倒在了地上,等到战争结束,老板的尸体已经腐烂成了黏糊糊的一堆,霍尔德将老板剩下的骨头埋葬在了北边墓地,那可真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军舰在靠近港口后,我试着与他们交流,但甲板上的士兵根本不搭理我,我看到他们的指挥官拿着地图在对手下说些什么,我想凑近一些,但立刻被士兵呵斥住了。”老霍曼低声说到。
“那艘军舰,属于永夜港吗?”
霍尔德说,他透过吧台后方的窗户,朝码头方向望去,平静的海面上飘浮着浓郁的雾气,勉强能够看到一片巨大的黑色轮廓,它横在海面上,有如一块巨型礁石,将出海的道路完全封锁。
老霍曼“嗯”了一声,军舰上的旗帜和船体两侧都有着永夜港舰队的标志,那是一头长着硕大翅膀的海蛇,极易辨认,几乎没有认错的可能。
“我听说,北风谷城出了一些事,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老纳兹将潮湿的烟叶塞到烟斗里,点燃后,深吸了一大口,“永夜港军舰到这里来,估计跟北风谷城的事有关,索磊领主一直想要尽可能多地占领北风谷的土地,要是北风谷城真的出事了,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时,海潮酒馆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了,破烂的门板撞击到两侧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霍尔德下意识地想要呵斥一番,他以为又是哪个喝醉的酒鬼在闹事,但当他看到几个装备着银白色盔甲的士兵进入酒馆时,霍尔德立刻缩到了人群后面,士兵们排成两列,留出中间的通道,一个穿着考究、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慢慢走了进来。
他取下镶满珠宝的帽子,头皮上仅剩的一圈棕色头发环绕着大片光秃的头顶,几缕倔强的发丝被它的主人梳到秃顶中央,试图遮掩秃顶的事实,但反而显得极为滑稽,他高傲地看着酒馆里的人,用极具高阶贵族特色的腔调说到。
“霍斯特港的平民们,我是纳斯克爵士,永夜港第三舰队,怒涛号的指挥官,我们舰队此次奉命来到霍斯特港,是有些事情要宣布,代表索磊领主大人的意思,最近,我们的友邻,北风谷城出了一些小事,所以,索磊大人命令永夜港的舰队去往边界巡查,在此期间,我们的士兵会暂时居住在霍斯特港,需要各位平民们配合,在完成任务后,第三舰队就会撤离霍斯特港。”
纳斯克爵士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士兵拿出一份镶着金边的卷轴朝向吧台走去,人群让开了一条通道,士兵将卷轴完全展开,挂到了吧台上的钟表前,那是整个酒馆里最为显眼的位置。
卷轴上写着数行文字,不过,霍斯特港的居民们只认识卷轴下方的那块鲜红图样,永夜港的初代船舶,希望号,代表着永夜港领主至高无上的权力。
“怒涛号上共有一百三十名士兵,他们每日所需的补给都得由霍斯特港提供,包括瓜果蔬菜、肉类、面包,啊,当然还有酒酿,记得千万不要用劣质的蛇麻酒,士兵们可喝不惯那种廉价玩意儿,他们的身价可比你们这帮平民要高贵得多。”纳斯克爵士顿了下,继续说到,“此外,如果有发现来自其他城邦的人,必须上报,任何窝藏外来人的行为,都会招致严厉的惩罚,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
“那么,希望你们记住今晚我说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平民们。”
纳斯克爵士最后说到,尽管他极力保持着高阶贵族的气质,但酒馆里刺鼻的气味——汗臭与劣质酒酿混合的气味——还是让纳斯克爵士感到有些作呕,纳斯克爵士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急不可耐地走出了酒馆。
随着纳斯克爵士离开,士兵们也陆续撤出了酒馆,酒馆木门的铰链已经彻底损坏,在海风的吹打下不停地撞击着墙壁。
暴雨来了。
这是霍斯特港近期最大的一场暴雨,声势浩大的白色闪电穿过低沉的黑色云层劈向大地,带起震耳欲聋的巨响,海潮汹涌地翻涌着,将裸露在沙滩上的石床完全淹没,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屋似快要坍塌了一般,在暴雨中不住地摇晃着,无数水滴汇成细流渗入屋顶,滴落在破旧残缺的地板上。
铁匠霍默思将浸湿的衣物扔到木筐里,又换上整套干燥的棉麻服,用细长的铁棒将门栓卡住后,终于安心地躺在了床上,从海潮酒馆返回铁匠铺,他花费了不少时间,铁匠铺在霍斯特港的最外围,距离一处小型铁矿仅有几百米的地方,为了能更便捷地打造铁器,霍默思选择了这里。
但现在看来,霍默思当初的想法还是有些欠妥,铁器的订单并不多,他有大把的时间能够休息,这也使得他染上了酗酒的习惯,海潮酒馆从下午营业开始,霍默思总是第一批到达的顾客。
干燥又温暖的亚麻棉被很快让霍默思充满了睡意,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入睡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不远处马厩所在的方向传来,那是个废弃的马厩,霍默思本打算买匹小马用来运输铁块,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霍默思也想过拆除马厩,不过,有些小动物在荒废的马厩里筑了窝,霍默思还挺乐意看到这些个小家伙有个躲雨的地方,索性就没再去管过。
今晚的天气可真差,希望明天能好转些,最好再能来些铁器的订单,霍默思这么想着,他侧过身继续睡去,但仍有响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没有中断过,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霍默思彻底清醒了,他端起烛台向马厩那边走去。
霍默思蹑手蹑脚地推开马厩的大门,他没想着会养第二头马,所以马厩并不大,霍默思从门口就能看清大半个马厩。
有东西在最里面的杂草堆上,烛火没法照亮那里,霍默思眯起眼朝马厩里走了几步,从体型上来看,霍默思还以为是几只圆头獾,霍斯特港附近的动物并不多,除了圆角獾,就只可能是血皮羊了。
“抱歉,先生,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