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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瓷被安排在了一个独栋的房子里，时常会有警察同志来探班，这让他想起了当初被关在祈组织研究所的日子，虽然心境上安稳得多，在生活上却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来了几个人，中间那位年纪有些大了，看起来跟自己的父亲同辈。他不苟言笑，但看自己时的眼神却像看子女时那样亲切。
他介绍自己是叫兰盛平。
“来说说你都知道哪些事情吧。”
“事情很多也很混乱，还有一些脱离现实的东西。”
“没关系，脱离现实的东西我们已经见识过很多了，你慢慢说，一件一件来。”
“我们被祈组织绑架以后，关在了一个秘密研究基地，不知道是在哪个城市。他们把我们关起来的目的是做二次精神灾害的实验。。”
不论听到什么离奇的事，兰盛平都一边听一边认同地点头，因为只有认同感才能让别人源源不断地说下去。
当钟瓷喝下第三杯茶的时候，他的故事就讲得差不多了。
“大致上是明白了。”兰盛平整理了一下思绪：“也就是说精神灾害就是脑子里的一个极度真实世界，然后在那个世界死掉的话现实也会死去。自杀或者脑死亡。”
钟瓷点点头：“但是那个精神灾害是受到我们潜意识影响的。里边的东西会随着我们的思想而变化，糟糕的事情很容易出现，而且它一旦出现就很难逆转了。改变它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发自内心地相信才能改变。那种信念真的很难形成，我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掌握了一些技巧。”
“什么技巧？”
钟瓷顿了一下，说道：“您相信您有超能力吗？”
兰盛平笑了一下，发现钟瓷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的，意识到他没有在说笑，钟瓷继续说道：“那您现在能让这栋房子飞起来吗？”
“但这里是现实世界。”
钟瓷有些哑言地看着他。
兰盛平拧了拧眉头：“精神灾难里真的有那么真实吗？”
“分不清的。真实到就算您现在告诉我这里才是精神灾害，我也会相信。”钟瓷继续说道：“不过再进入精神灾害我应该就能分得清了，因为它是一种突然引发的诡变。”
“怎么说呢？”
“就比如现在，我正在和您聊天，如果突然一个场景转换，我回到了学校里。那就证明我进入了幻境里，那就算它再真实我也有心理预期了，知道是假的。”
兰盛平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点了点头。
同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女警倒是反应迅速，她反而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那你从那个幻境里再切换到一个场景呢，你怎么保证你是回到了现实还是去了一个新的幻境中？”
这僵僵地把钟瓷问倒了，以至于他现在都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幻境里。
女警无奈地停下了手中的记录笔。她继而说道：“这种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方法，没有办法当成避难公告发布吧。到时活在现实的人倒先疯了，是个馊主意。”
那年轻的女警叫周兰清，她倒是不同于兰盛平，中途的时候就忍不住打断了钟瓷几次，她越听越觉得钟瓷是邪教的传教徒。只是碍于他精神灾害幸存者的身份，又不能完全否定他。
兰盛平接过周兰清的记录本看了看，然后随手在上面写了些东西，他再抬头看钟瓷，笑了一下：“我们整理了几个问题，需要问你来回答一下。”
“你认为第二轮引发的精神灾害是把一个区域内的人拉到了同一个真实的幻境里，然后只有引发者具有那个幻境的控制权。所以你才会觉得林辛蕾和朴素娜的死多少跟你有关，是吧？”
钟瓷点点头。
“那你是用何种办法脱离的精神灾害？”
“我没有确切脱离的办法，在幻境里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我第一次醒的时候是被现实的手机闹钟吵醒的，但第二次就不行了，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规律。只能保证自己在幻境里长时间的存活，应该是时限到了会自然醒过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对于我们关于你的记忆消除，有什么头绪吗？”
这个问题让钟瓷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中，他早前就听涉世良提到过，他与所有人一样毫无头绪，只觉得惊人的怪诞。但又仔细想来，自己明明是被抓到了祈组织的秘密基地，回到现实的时候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河边？这段空白期自己似乎是有一段记忆的缺失，两者冥冥之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钟瓷陷入沉思的时候，周兰清在兰盛平的耳边嘀咕了一些话，两人面色凝重。没有人知道二次精神灾害的幸存者会不会引发第三次，何时会引发尚未知晓，重要的是第三次的波及范围是多少呢，是方圆二十米的两倍，还是二十米的二次方，或者说是二十米的二十次方？那宇宙都结束了。
普通精神灾害的源头还未找到，就已经要开始考虑第三次精神灾害的避难措施了。
沉思结束，钟瓷并没有找到答案，他只是说道，想要看一看那个录像视频。
“你要先做好心里准备。”
钟瓷拽了拽拳头，点点头。
周兰清记下了录像中发生畸变的时刻，调到了那个位置。然后周兰清背向了视频，不想再次出现忘记钟瓷的事情，进而引发麻烦。
“兰副部长，您不回避吗？”
她发现兰盛平没有背身的打算，提醒了他一下。
兰盛平摆摆手：“他本人不就在这吗？忘不了。你回避就好了，我不需要。”
画面中停顿的人开始动起来了，像提线木偶，肢体一节一节地抽动。钟瓷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画面里的林辛蕾，思绪回到了几天之前，那个与自己共事了近两个月之久的女子，他无法想象画面里的她已经死了。
而此刻，视频里的林辛蕾拾起了旁边的一块尖锐的石块。钟瓷的脉搏骤然加速，他听涉世良说过她是怎么死的，也知道那个时刻要来了。但他不能转移视线。
看着她用石块戳破自己的喉咙的瞬间，巨大的悲怆一下从胸口冲向天灵，钟瓷只想把这个视频的硬件砸了，然后逃离，他看到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体还在抽搐。
在钟瓷的身体还在微微颤动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兰盛平说道：“要开始了。”
才刚刚开始，这个视频的前面对他们而言不重要。
钟瓷看到视频里自己醉倒般在地面上乱蹭的画面非常滑稽，悲惨中有点可笑。他紧紧地盯着视频里的自己看，生怕错过了一丝的细节，那个画面里的自己突然不动了，他察觉到了异常，看得更加仔细。
突然之间，一张惨白的幽灵般的脸一下从屏幕里冲出来，钟瓷吓得一抖，向后摔倒，一下摔在了一片草坪上。
转眼间，这个世界像撕了一层皮，他又回到了那个阴沉天气的河岸边，迷迷蒙蒙的信息素的世界里，那个鬼影女孩此刻高兴极了，兴致昂扬地跳起了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