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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我再次离开了,这年我21岁了,我的车间生活一年往复一年。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我已经25了。这些年我学了很多不良习惯,比如抽烟,喝酒,甚至是以前不敢想的染头发,攀比,享受,做个渣男,做个独身者,当个为利者。我基本成为了我当初刚接触社会时最讨厌的那种人,我渴望有很多钱,那样我就不用为生活烦恼,不用自卑。
开始的,我慢慢厌倦我的家庭,因为我觉得是家庭拖累了我,但我每次有这种想法我都会狠狠扇自己,可越扇这种想法就越多,而且我开始不敢回家了,因为我怕看到家庭的母亲和一切让我又重新回到以前。我很喜欢现在的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让母亲不要担心我,但我在深夜又永远都会痛骂自己,因为我变了,我感觉我被社会同化了,我也成为了我讨厌的人,我害怕以前的自己,因为那让我盲目,让我害怕。
但我每年都依旧回家,因为家只有我回去的时候才是家,至少在母亲眼里一定是这样的。家里,我依旧对母亲尊敬和关心,但在无形中却少了往年孩子般的态度,那是温和和耐心。母亲不会在意,因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依旧是他的孩子。
我的年龄已经是该有家庭的年纪了,但我却在这些年的经历中决定了这辈子都不娶。因为越是了解社会我就越能想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那个她,家里本来就苦,又何必再苦呢!
但母亲却不听,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坚决,为此我们大吵了几架,因为我觉得现在是新时代,他们那一辈思想太过落后。但不管我怎么说,母亲非要我娶媳妇,而且她还托人给我找了相亲的。在一次次争吵中我发现了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于是在我26岁这年我开始了相亲,因为我真的很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相亲的对象自然也是农村人。让我没想到的是相亲非常顺利。她叫王晓菲,21岁,就住我隔壁村。在相亲后一个月,我和她结婚了。
结婚后我也没再出去打工,而是用这些年攒的钱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吃店,卖烧烤,卖水果,卖快餐,别说。很赚钱,比我打工赚的多多了。
生意仅做了一年,我就盖了大房子,母亲的病情在有了小店的经济条件后也日渐好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结婚第三年我有了孩子,是个男孩,我给他取名林之安。只在我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之字,因为我的生活我很满意很幸福,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和我一样。平凡,但可贵。这三年是我人生里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有孩子,有希望,有责任,有寄托,有温馨。
可惜好景不长,村里人看我做饭店这么赚钱,于是村里人也开始跟风,没多久村里的饭店都快有十几家了,且镇上看平安村生意这么好做,也纷纷来村里做生意,我的饭店开始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在开饭店的第四年,我的饭店再也不赚钱了。
母亲说能安就行,钱无所谓。我知道母亲是想安慰我,她也是这么说的,但看着已经满地爬的林之安和依旧患病在身的母亲,我还是决定出去继续打工。我想过继续做生意,但我除了开饭店,卖小吃根本就不会别的,甚至要是没有媳妇和母亲饭店都开不了。
30岁,我还是离开了家乡,有了做生意赚钱的经历,我对于工作的工资要求也高了,但想要高工资,那只能牺牲生活去换,家庭的责任和年迈的母亲就是我的催生剂,我开始拼命工作,甚至过年我也不回去了,因为过年那几天工资会更高。而家里有媳妇和儿子,母亲也不会孤单,所以我第一次出来打工没有回家。这一干又是三年。
这天,我下班在自己出租屋里正打算做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媳妇便接通了。
“晓菲,怎么了?”
“安哥,你快回来,妈不行了!”
“什么!?”听到媳妇哽咽的声音我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就像小时候在回家的路上时一样。
“我妈怎么了?我马上回来!你快说啊!”我对着电话一阵询问,什么都不管的就冲出了房间,电话里媳妇吱吱吾吾半天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妈身上的是老毛病了,如今来医院检查说是冶不了……最多还有一个月……”
直到听到媳妇的话,我的心里瞬间一切都清明了。在我16岁那年母亲和我说让我寻找自己的初心,顺心行事,遵从本心。但我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我懂了。
人只有在幸福的时候才会觉得人活一世当如此,初心不是欲望,更不是目标,它是人内心最初的奢求,小时候我常常在想月儿姐姐能陪我一辈子就好了,但她在我9岁时走了。小时候我又想,母亲这么苦,我家棚子又这么简朴,要是能和母亲住在大房子里就好了。母亲身体因为常年劳累留下了无法治愈的病情,于是我又想母亲的病要是能好就好了。
在外奔波时我又想要是能在家里和母亲平安一辈子就好了。可如果一开始就去做这些,那最后什么都无法实现,所以我要出门,我要远离。我要离开我真正需要和找寻的,我要放弃我渴求的,只有那样我才有机会和能力去实现我心里真正的初心。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月儿姐姐结婚了,她很幸福,这虽然和我的奢求有不同,但身处不同,追求和所求也变了,她只要好,那我的初心就不算没有实现。
如今母亲如此,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有没有钱,不在乎自己在社会中是什么地位会不会自卑,更不在乎我自己的生活能有多好。我只在乎母亲好好的,我真正需要和找寻的,正是我一直在远离的。和母亲平凡的生活,一家人平凡安于的生活,这就是我真正的所求,是我真正的初心。
飞机上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感觉到疼痛,因为心里的疼让我时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本是男儿身,泪却不听唤。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坠落在地板,身处人群中,我不敢哭出声,只有身体的颤抖时刻不停。
我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出门打工,后悔为什么不多了解一下母亲,后悔为什么不遵从内心,我明明就渴望在家中陪家人平凡一生,可每次都以为实现这一切而远离他们,这是借口!
“这是借口!这是我的借口!”我撕心裂肺的怒吼,机舱内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大跳,我旁边的人则一脸看神经病的神情看着我,他们喊道。
“乘务员!乘务员!有神经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几近崩溃,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绪,我哭成泪入,起身向机舱内所有人鞠躬道歉,我已没心情去注意他们的神情,只知道再没人对我指指点点,因为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被压抑控制的情绪,当一个男人能让你感觉到他崩溃了,那他心里的难就像天塌了一样。
下飞机后我被一群人围住了,就像当初我刚到东临县时一模一样,但这次我不再讨厌他们,相反我感谢他们出现了。
“我给你一千块钱,把我拉到平镇县县医院!”
“额……有点远,又是单程……”司机眼睛一亮道。
“两千!”
“赶紧上车,这去医院的事情不能耽搁!”
时隔三年,当脚重新踩在平镇县的一刻我的心情变的太重了,心境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进到我一生最怕的医院,这怕也变了,有那么一刻,我多希望母亲能永远在医院里。因为那意味着她还在等我,我还能永远见到她。
和晓菲在通过电话后,我来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刚出电梯,孩子和晓菲及她的爸妈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我别过头将情绪整理好后缓缓向房间走去,我的孩子见到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亲近,因为在他两岁时我就离开了。对于他而言,我更像是记忆中一个不可缺少的因素,这因素是他应该有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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