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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祈微微皱眉。
难道是她的猜测错误？
司祈始终认为这条黑尾人鱼并不像它表露出来的那样柔和无害——它拥有与人类相近的智慧，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却被如同牲畜一样关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水池里，被迫做着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甚至因此伤痕累累怎么可能毫无怨恨？
黑尾人鱼注意到了司祈略微皱眉的动作，原本向后躲避的动作便顿了下来。
它支起一只胳膊，轻轻捏住了司祈正准备收回的手指。
司祈被对方手心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地对上了黑尾人鱼漂亮的黑色眼睛。
那双纯黑如夜空的双眼中静静倒映着她的影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事物。
司祈有些怔忪地看着对方对自己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而后讨好似地轻轻握着自己的手指，将脖颈处的伤痕凑到自己的手指上，轻轻蹭了一下。
“你”司祈张了张嘴，却一时有些失语。
黑尾人鱼明显是不希望别人触碰它的伤痕的，但在发觉司祈因它的拒绝触碰而皱眉后，它便格外主动地奉上自己的脖颈，即便因为那个简单的触蹭而难受得双眼微微泛红，也要展露出微笑的样子。
仅仅因为自己抽取到的设定牌，就会让对方做出这样的行为吗？
司祈心中发涩。
她有些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在黑尾人鱼张皇地抬起头时又摸了摸它的头发，“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如果我的行为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大可以拒绝我。”
黑尾人鱼微微歪了一下头，双眼依旧追随着司祈的手指，表情有些茫然。
司祈暗暗咂舌，在心里骂了声“艹”。
在现实世界中都没做过知心大姐姐，没想到来了司尔特剧场之后反倒还要给人开导心结，“你不必讨好我，无论你对我有什么感情，都不需要讨好我——我们是平等的。”
“虽然你不是人类，而是一条人鱼，但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黑尾人鱼伸出纤白的手指，似乎想要触碰司祈的脖颈，却在手指即将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停住了。
司祈甚至能感受到潮湿而冰凉的气息夹杂着深海的腥咸扑面而来，如同即将大雨倾盆的午后，裹挟着足以让人沉沦的力量。
“这里没有摄像头，是吗？”司祈声音很低，她注意到在走到走廊这边之后，手腕上的终端便始终显示着没有信号，似乎人鱼拥有的某种力量让人类的科技暂时于此退步。
也是因此，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试探人鱼的反应，而不必担心被所长察觉到不对。
黑尾人鱼点了点头。
“那就好。”司祈说着，熟门熟路拎着两大桶血肉来到排水口旁边，拔开塞子将塑料桶里的东西倒进排水口里，接着又转过头看向跟着她游过来的黑尾人鱼，“我们把你们的食物都倒掉了，你们要吃些什么？”
如烟似雾的鱼尾拍了拍水池的池壁，黑尾人鱼用湿漉漉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
“你们不需要食物？”司祈微微扬眉。
黑尾人鱼先是画了一个叉，而后又在那个叉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勾。
“你们需要食物，但是现在不需要？”黑尾人鱼这才画了一个大大的勾，并且露出一个格外漂亮的笑容。
司祈懂了。
但没完全懂。
她不清楚为什么黑尾人鱼表示它们现在不需要食物，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对他们有利的好事。
“那条银尾人鱼，也不需要食物吗？”司祈指了指在不远处的水中游曳的银尾人鱼，“昨天它可是吃了不少”
回想起在所长办公室看到的报告，司祈皱了皱眉，根据报告声称，银尾人鱼只有喂食尸块才能停止暴动如果他们不给银尾人鱼喂食，对方会不会再次暴动？
黑尾人鱼遥遥看了银尾人鱼一眼，过分漂亮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司祈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愤怒。
过了良久，它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银尾人鱼不需要喂食，得知这个消息后司祈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孟子明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她拎着两个空桶推出喂食人鱼的平台，顺着走廊回到另一边，给孟子明复述了一遍这个消息，“你像昨天一样把肉倒进排水口就行了，不需要喂09号人鱼。”
司祈的声音压得很低，手腕上的终端又被她用手遮着，完全收不进音去。
从来到这里后便一直提着一颗心的孟子明终于轻轻舒了口气，“那就好。”
张泽康、翟孟云和唐恬先后去“喂食”过人鱼——或者说处理过桶里的肉，接着便轮到了孟子明。
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把两桶肉分批搬到平台上，接着便脚步不停地直奔排水口。
在他倒净了第一桶肉，正双臂发颤地抬起第二桶肉，准备向排水口倾倒的时候，那条伤痕累累的银尾人鱼忽然从侧方斜刺过来，全然不顾正在疯狂旋转下陷的水涡，光秃秃的尾巴狠狠甩在孟子明的胳膊上。
孟子明吃痛，本就是勉强搬起来的桶身栽歪一下，两块血淋淋的肉就掉落在水里。
被银尾人鱼尖利的牙齿叼住，恶狠狠撕咬着吞进了嘴里。
孟子明愣住了。
一时之间，他仿佛被某种剧烈的恐怖彻底攥住了心肺，连呼吸都很难维持，漆黑一片的视线中只有不断撕扯着肉块的银尾人鱼。
他会死吗？
孟子明有些呆怔地想着。
会，就这样死去吗？
可他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现实世界中还有人等着他回去
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