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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人【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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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也明回到宿舍后,已经是晚上了。

辛莫尔躺在床上看手机,面色凝重地看着一些新闻。见舒也明推门进来,辛莫尔马上满脸热心地问:“你听说没?爆炸”,舒也明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缓缓地爬到床上,连鞋子也没脱,他只是有心无力地答了句“知道”,便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辛莫尔从床上翻起来,坐到椅子上又开始翻起了些书。

辛莫尔喃喃自语道:

“老师很兴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很兴奋。”,舒也明没有理他,脑袋里仍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场爆炸,很不寻常!”辛莫尔兴奋地喊,“我是说,我们能利用它!对!老师说的对!”他的脸涨得绯红,不停地在那本厚厚的书上翻找着什么。

舒也明感到烦闷,也十分疲惫,但他不想睡,仅仅是闭上眼,一些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东西马上就填满了他的脑海,他不停地回忆忒耶在分别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不停地回忆着那场恐怖灾难……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止不住地恶心想吐。在此刻,对这个对爆炸抱有浓厚兴趣的辛莫尔,他也觉得恶心,他厌烦这一切,但不完全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认为:也许是这该死的夏天特有的烦躁也在折磨着他,他才会如此前所未有的郁闷。“但这并不完全对。”他又想。

舒也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马上让辛莫尔意识到了他的这位友人也许又遇到了什么令他烦闷的事情,于是他不再打扰他,即使他此刻的兴奋无法与谁分享,但只要他一想到:自己的幻想也许能变成现实,他就更加亢奋了,他细细品味着回忆中老师在课堂上的一切看法,他几乎肯定地确信:那件事,是能成真的。关于那件事,他此时也已经不在乎那件事的存在本身,不去关心那件事实现的意义,他只单单是缓缓地接近着那件事,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这种也许可以称作是“执念”的想法,支撑了他整个的生活。

宿舍里没有开灯,这是辛莫尔的习惯,这让宿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昏昏暗暗的,只有他的那台台灯平常亮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光源(连窗户平常都是遮着不让透光)。桌子上摆满了书,饮料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些是舒也明的,一些是辛莫尔的,只有那些奇怪的仪器可以肯定的是辛莫尔的——他才鼓捣这些东西,舒也明对这些并不感冒。其他的都很普通,跟同龄人一样。制温机呼呼呼地运作着,在制温机的下面,是舒也明的床,舒也明就在这张床上躺着,此刻他已经睁开了眼,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

舒也明开始反思,在头脑中构思着所有他所经历过的事情的框架,从记事的那年开始、毫无保留地把这些事串联在一起,试图发现其中的规律……他铺开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寻找其中特殊的,不寻常的事件,他渴望找到它,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种渴望,穿透了他的胸膛,直击他的灵魂。在他想得如痴如醉时,一股强大的无力感惊得他立刻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冷战,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忘却了所有事情,变得冷漠且缺乏生气,于是他开始仔细端详着那张有关“泽”的身份卡。

卡片是黑色的,背面电镀着一个“泽”,前面是他的一些基本信息(0a154号法令:个人信息不得为任意公政处所录用,且应具有其隐私性的合理性,在32566协议支持下,个人信息完全受个人支配)。这没什么看头,他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望着天花板的他,这时才关心起辛莫尔沙沙的翻书声。舒也明终于开口了:“你在找什么?”,辛莫尔小声嘟哝着:“一个定理,也许是……”然后似乎又满带烦闷地接了一句:“我不知道……”,辛莫尔抓了抓头发,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怎么了?”舒也明问。

“这是个机会!”辛莫尔马上大声地说,此时他又变得热情起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你知道时空穿越吗?我是说,就是把人送回过去或者未来。”

舒也明对这些词感到陌生,同时也抱有一些兴趣。

“听说过?那是真的?”

“也许!”辛莫尔露出微笑。

“可那要怎么办?”

“速度加能量,对!能量,就是能量,只有巨大的能量才能创造奇迹!”辛莫尔喃喃自语道,好像并没有热心关注舒也明。

“对,其实刚才我想跟你聊聊爆炸,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舒也明揉了揉眼睛。“中午,也许到了下午,我记不太清……”

“哦……听说爆炸很大,是场灾难。”辛莫尔略带遗憾地说。

“嗯……确实是场灾难,啊……”

“你怎么了……怎么有些不对劲,难道是碰到了比这还糟糕的事?”辛莫尔关心地问道。

“不,这场灾难,我没有……不,我是说,我当时就在那儿……”

辛莫尔有些不可置信,他又借着微弱的电灯打量舒也明,但他怎么可能在场呢?巨大的冲击波可是连周围几十米内的玻璃都震碎了。于是他打开灯,仔细瞧了瞧舒也明。

“怎么……怎么会的?哪儿……嗯……你?”辛莫尔因为疑惑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当时,嗯…刚好在那儿附近,我被吓到了,很大的爆炸,声音能传到再克塔都那儿。”舒也明被灯光闪得有些睁不开眼。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爆炸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辛莫尔疑惑地瞥了舒也明一眼,没有追问下去。

“好吧……那一定有很多人受伤甚至死亡……愿那些人安息……”

“安息。”

舒也明感到有些目眩,不想再提及这件事,于是抱有极大的兴趣询问起了辛莫尔口中所说的“时空穿越”。

“你说的那件事,真的能办到吗?”

“应该,也许……我不确定……但王老师说理论上可行……”

“要是真的你会穿越去哪儿?”

“过去吧大概,你呢?”

“未来,未来也许好一点……”舒也明撑着头疲惫地微笑着说。

辛莫尔也笑了,因为这是楼下那个宿舍卫官的口头禅,他每打遇见无精打采的学员总会这样说,学员们并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喜欢他,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但显得十分精神,时不时都得作弄一下学员,跟学员们开玩笑。即便如此,大家都很敬重他,知道他“顽皮”的外表下有个不俗的灵魂。

“那你们对这个的研究有进展了没?”

“我们人手不够,而且像这些工作,就算做出什么进展来,人们也不会承认它,即便人们清楚地知道有可能的存在,但他们依然不会轻易接受这些的,一个死了多少年都不知道的名词重新提出来,自然不会引得人好受。”

“王老师说的。”辛莫尔又补充道。

“要是真的能实现就好了,那多好。”舒也明有些感慨地说,但他心中其实对这种可能实现的期待几乎为零,他不觉得这实现的概率有多大。

舒也明不再问了,他觉得自己很累,于是侧过身子,摁下床头的灯的开关,独自睡了过去,辛莫尔还在勤奋地寻找什么。

舒也明做了些梦。

梦中出现了很多人物,有一些是他认识的,还有一些是他从未见过但却倍感亲切的,这让他感到奇怪。然而在梦中,他又能像在现实中那样清清楚楚地感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洞悉自己心中的渴望与期盼,这些期盼和情绪,又总会化成一个又一个有待实现的会在梦中出现的事件,他知道,自己的渴望在梦中很容易变成现实,于是这让他甚至在现实中都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在一场梦里,他与秋热烈且真实地交往起来,在一个出现的场景里,也就是下者那个曾经与秋一同散步的车站,秋甚至吻了舒也明的额头,但他完全不为此感到奇怪,甚至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不寻常却发生着的关系。

舒也明带着秋去到了自己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南野平原,那儿盛开着野菊花,野菊丛中间淌过一条曲折的小溪,小溪悠扬地通向远方的树林;绿色的青草葳蕤着铺满了小溪的两畔,似乎再往下生长一点就能触及清凉的水流;空气中充满了野菊所特有的清新气味,就连阳光似乎也不再那么耀眼,一切变得温和,又不失热烈。

舒也明告诉秋,他以前经常来这儿,为此,他可以突然抛掉所有的事,买张票,什么也不管,直接到这儿来,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也能在这儿待上一整天。

秋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望着舒也明的脸颊。阳光从秋的发梢洒落到她纤细的肩头,她微微挺胸,双手交叉紧握着背在后腰,她洁白的纱裙在阳光下为她更增添了些美感,这让舒也明的内心无比触动。在那柔和的阳光下,舒也明看见:秋的眼中全是他。一丝微风也在这时不偏不倚地从从两人面前经过,扬起了一些破碎、凄美的野菊花瓣,舒也明大口呼吸着被风搅动着的清新空气,他很久没呼吸到这样鲜甜的空气了,他也有很久没再来过这儿了。具体地说,自从他来到这座名为“052”的城市后就再也没来过。

“真美。”舒也明说。

他又补充一句:“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秋马上用一种十分温柔地口吻回应他:“对,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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