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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后的几个月后,辛莫尔和母亲再也没收到关于父亲和妹妹的一点消息。
在父亲出事后的一个星期里。境域新闻全在强调耶奇律事件失败的事。
四月二十三日的新闻是这么写的:“色当最大‘逆’组织耶奇律于二十三日肃清。”
辛莫尔很容易就将这些消息与父亲的意外联系到了一起,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在做什么,那些慌乱的语气只能证明他在从事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暗地里做着一些黑心的勾当,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用这么直白的恶意揣测自己的父亲有什么问题,这是他应得的。
对维亚这个一心只知道在外奔波的人来说,家庭自然是照顾不到的,他也没想过如何去照顾这个家庭,辛莫尔九岁那年,维亚便带着妹妹去了色当,从此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回来的话。一去便去了六年,这其间,除了两年前维亚回来办事的几天兄妹能得以相见,其余日子仍分隔万里。说不上为什么,辛莫尔特别喜欢这个与自己相差不大的妹妹,他们在一起时,辛莫尔总想把自己的话对她讲,他觉得这些话,妈妈是不会在意的,爸爸根本没时间听他讲这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只好把这些讲给自己的妹妹芙瑟娅,幻想也好,抱怨也好,芙瑟娅都热心地,一句不漏地听着自己的哥哥辛莫尔所说的所有,对于生性闒懦,在学校也只能被欺负的辛莫尔而言,芙瑟娅已经悄然成为了自己最后的避风港。
两年不见的日子里,辛莫尔没能等到芙瑟娅回来,却先等来了这样的噩耗。
辛莫尔学校也不去了,门也不出了,他把自己锁起来。在这之前,辛莫尔还跟自己的母亲大吵一顿,辛莫尔大声质问他的母亲为什么要把妹妹交到他的手上,质问她,为什么父亲不能将自己的妹妹送来052,为什么不去把妹妹找回来。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辛莫尔,眼角淌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但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那些理人找上门来。
……
辛莫尔躺在床上,桌子上是母亲端来的饭菜,辛莫尔每次只吃一点就不再搭理它们,正在他闲着无聊时,母亲带着几个身着制服的家伙回到家里。
“请。”
那几人完全没有客气,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
“就请将证明拿出来吧。”
辛莫尔透过门缝看到母亲将一些证件全部从一个匣子里抽出递给了他们,随后又将一个读取卡交到他们手上。那几人用一台仪器一阵倒弄,最后用神秘兮兮的眼神交换了目光。
“是这样的,他已经被释放了。”
母亲得知这样的消息似乎一点也没有什么情感变化。
“这是准备好的十万尔。”
母亲缓缓把一张黑色的式卡送到他们手中。中间的男人接过式卡,露出满意的表情。
“那么有消息的时候,我会亲自来通知的。”
……
迎接妹妹回来的那天阳光明媚,辛莫尔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灼热的太阳所带来的不适。
站台上,鲜有几人。随着动力车慢慢停稳,里面走出了各种各样的家伙,甚至还有几个提着箱子,配着制枪的家伙。等到父亲和妹妹在自己面前站住的时候,他才从人群中认出两人。父亲脸上已经被浓密的胡子覆盖,削薄的面颊上,肌肤无力地映出蜡灰般的色泽,一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在脸部乍现,隐藏在蓬乱稀疏的发丝下。
“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呢?”辛莫尔满脸鄙夷。
“如果是为了博取同情,这样做已经可以称得上高明了。好让我们都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吗?不,我会永远记得。你那肮脏的眸子里藏匿的侥幸与害怕,我都看见了,我都看得见,休想,休想得到谁的原谅,维亚。”辛莫尔不再将记忆中的人称作父亲已经很久了。
芙瑟娅跟在维亚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辛莫尔与母亲。
“涵玲……”
维亚喊了一声,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沙子,嘶哑地难以辨认。
母亲没有说话,领着维亚走出车站。
“你好吗?芙瑟娅。”
辛莫尔温柔地伸出手,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直观的兴奋与快乐。多年积攒而来的痛苦与委屈似乎终于在见到芙瑟娅的那一刻消泯了,他捏着手里的帽扣,用茫茫大海般的眼神望着芙瑟娅,望着这个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理解他的人。
芙瑟娅的眼神躲闪,心不在焉,看起来却又是一副较小可怜的模样,她那与生俱来的,需要被照顾的孱弱体质,多么惹人疼爱,在不见的几年间里,仍不曾改变。
维亚从回到家后,就变得不正常了。也许是察觉到这个家根本就不能容下自己这件事,他变得极度敏感,非常容易生气,对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也闭口不谈,母亲让父亲一直休息,等到能工作的时候再出去找一份恰当的工作,父亲没有拒绝。
自那过后,父亲慢慢平静下来,辛莫尔和芙瑟娅的关系又像以前那么亲密,甚至更加亲密。
事件发生在那之后的第三个月里。
辛莫尔带着妹妹去了商场,这是他们约好的一个去商场的日子。
路上,辛莫尔鬼使神差地问了芙瑟娅关于自己父亲的事,但芙瑟娅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父亲被抓走几年后的某一天才来接走自己(她记不清是哪一天)。
辛莫尔和妹妹走进了商场,才发现外面平平无奇的商场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站满了前来购物的人,人群密密麻麻,巨大的人浪在每家店铺前送去一拨人,又把另一拨人从什么地方带走,那些店家有的正疯狂推荐着自己的新产品,也有的不用吆喝就已经被那些买家堵得水泄不通。那些从其他境域来的商贩似乎都被安置在四楼的特别厅中,排队购买商品的人已经从四楼排到了三楼的电梯口前,芙瑟娅想要的球鼠也藏在那个挤满人的厅房中。
无聊又漫长的等待中,辛莫尔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但这些事似乎就像泡影一般,那个冰冷的眼神,那条挂着“翅膀”的项链,还有那张扭曲的脸庞……它们突兀地出现,迅速占据脑内的一块位置,在脑海的放映机里投影出一幕幕引发情绪的画面,交织着,盘旋着,在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这些幻化的泡影,充满难以言喻的苦涩,甚至让辛莫尔的嘴唇都一阵发麻。
休息的间隙,辛莫尔瞥到一群武装起来的卫官从三楼的通道挤了进去,见到这些卫官手里按着的武器与别在腰带上的刺具,他的心中泛起了阵阵不安,可他又望了望往来的人群,瞄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芙瑟娅,什么都没提及。
人群慢慢蠕动。很快,一拨人推搡着把辛莫尔和芙瑟娅送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各样的商品和那些打扮奇怪的商人。那些琳琅的商品墙中,有辛莫尔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还有辛莫尔只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的,一切对兄妹而言都那么新奇,他们拉着手,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芙瑟娅也在不知不觉间袒露幸福,辛莫尔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份幸福,在心底暗暗发誓,不会再让它从近在眼前的地方溜走,他努力不让自己去关心芙瑟娅的那些苦痛,但这些,就算自己不问,芙瑟娅不说,他还是能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找到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那些小心翼翼的细节,那些不自觉间流露出的神情,似乎都在昭示着芙瑟娅这些年来受过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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