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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内，贾太医松开赵恪善的手，凛声道：“陛下，您强撑着身子理国政，这对您气血有损，若是一意孤行，恐会伤及寿数。”
赵恪善面不改色将袖子挽下去，自嘲道：“朕尚未及冠，便得出伤及寿数这种话，看来还真是命不久矣了。”
贾太医连忙跪下，“陛下，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是赵氏皇族，乃是真龙天子，得上苍保佑的。”
赵恪善嗤笑了声：“父皇是真龙天子，不也病死了，阿姐是赵氏皇族，一样没能活下来。
朕本就比不上他们，如今这般苟活着，这条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陛下，慎言。”纵欢上前奉药，提醒道：“忠奉大夫等在福宁宫外，想要见陛下一面。”
“哦？”
赵恪善将药一饮而尽，挥手道：“让他进来。”
赵云曦入殿，目光便落在一旁收拾药箱的贾太医身上，这位贾太医过去在赵应在世时，也常为他瞧病。
“堂兄怎么去而复返？”赵恪善笑着瞧着来人。
赵云曦瞥了眼赵恪善面前的药碗，“陛下身子又严重了？”
赵恪善倒是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不是说国事，而是他的身体，一时间语气也柔了许多：“朕这身子，从一年多前就是如此了，好在贾太医的药还能让朕舒适些。”
“臣会尽力寻找他法。”赵云曦拧住眉，隐隐展露出心底的担忧。
“多谢。”赵恪善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堂兄如今来，应该还有别的事要说吧。”
赵云曦弯唇，“陛下忧心北下一事不知派何人前去，臣倒是有几个人选。”
纵欢闻言也抬起眼，看向了年轻人。
“堂兄请说。”赵恪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赵云曦走过去，附耳低声说了几句，音量极轻，即使是同在殿内的纵欢与贾太医都不能听清。
“……”
“堂兄提的这几个人，朕倒是有些印象，倒是不错。”赵恪善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待过几日，又到了皇家祭祀的日子，堂兄若是不嫌累，可愿替朕操办？”
操办祭祀可是个大事，惯来只交给皇帝最为信赖的心腹，从前赵应在时，亦是亲力亲为。
赵恪善可是给了赵云曦好大一个脸面，她自然却之不恭，“臣定不负圣意。”
祭祀交到赵云曦手中一事，满朝文武是在第五日才知晓的，与此同时，一封派遣昭武校尉及奉直郎跟随归德将军倪乘风北下的圣旨更是震惊众人。
“赵羲，你可不知道，我家那老爷子听说这事儿后，高兴得好几天没闭眼。”越谦擦拭长枪，在演武场试着甩出枪花，飒爽之气勃然。
“从前老侯爷想要你从文，如今你从武，还要上战场，老侯爷不担心你？”赵云曦随意拨弄了几下兵器架。
“担心个屁，北秦与东赵是多少年来暗流涌动，此次终于要开战了，他老人家人在家中坐，就等着我能大败收复北秦回来，给祖宗们长眼。”
洛河坐在一旁喝茶，神思纷飞，冷不丁道：“阿羲，这件事是你替我们在陛下跟前引荐的吧。”
赵云曦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
越前瞪大了眼，“真是你？”
“此事莫要张扬，如今大家都觉得我在陛下面前得脸，又得了操办祭祀的差事，只怕都等着我这个后生出丑，好让他们有弹劾的机会。”赵云曦回答。
“多谢你了。”洛河朝她颔首，“在陛下面前有显眼的机会，只怕寻常人很难得到。”
越谦勾住她的脖子，“小羲羲，你是怎么说服陛下让我们两个人去的？”
“其实很简单。”
她耐心解释：“北下之人会直接掌握东赵兵权，朝中如今多为趋权附势之辈，将兵权交给朝中哪一派势力都有风险，
洛家和越家都是效忠于先帝的老臣，你们又入朝不久，自然只想着为大赵立功，而非夺权谋反，光是这一点便比很多老臣更值得信赖，
你们几人中，洛河机敏擅谋，能与北秦谈判，归德将军善于征战，且经验十足，若是谈判失败，不会让东赵在战事上落于下风。”
“那我呢！那我呢！”越谦直勾勾盯着她。
“你啊。”
她笑得慈爱，“你在咱们同僚之中是出了名的单纯，洛河与倪乘风加起来有些太聪明了，就让你来中和一下，也是让向越侯这样的忠正之臣在朝中更得地位。”
越谦似懂非懂，但被夸哪有不开心的，“等爷回来了，请你去春风阁吃最好的席面。”
洛河忍俊不禁，瞧向她，“你要操办祭祀的事，怎么有空今日来找我们？”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还有一桩事没说，“对了，今日主要也是想向你家借一样东西。”
洛河愣了下，“什么？”
“你洛家的青铜鼎，过去先帝在时，也曾向你家借过此鼎行祭祀仪式，先帝过世后，祭祀便用的是皇宫里的鼎了。
若是我能借得此物，一能让朝臣们瞧见我的用心，二也是安抚百姓，不被战事所忧心，东赵迟早会恢复到先帝在时的盛况。”
洛河闻言皱紧了眉，“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
她问：“怎么了？”
“那青铜鼎在五年前便被洛家的一个小厮给偷了，家父多方寻找，皆是无果。”洛河道。
她心中有些失望，洛河却又道：“不过我们近年听说洛家青铜鼎在一处地方出现过。”
她忙问：“在哪儿？”
身后忽然传出萧皓月低醇清冷的嗓音。
“在鬼市。”
萧皓月和倪乘风并肩步过来，洛河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她有些糊涂了，“你怎么清楚在鬼市？”
“鬼市不简单，你若要寻，我倒是能借个人陪你一起去。”萧皓月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她愣了下，“你要借如鱼给我？”
他并未否认，“今夜三更，来萧家一趟，会有人带你探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