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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p>
苏久言的姥姥死了。</p>
直到来到葬礼上，站在棺材前，苏久言依然有一种不够真实的荒谬感。娇艳的菊花铺满整个棺材的底端，四周吊唁的人来来往往。</p>
苏妈的手放在苏久言的肩膀上，轻声说：“……小言，去和姥姥告别吧。”</p>
苏久言睁大了眼睛。</p>
不！</p>
她才不要！</p>
然而，母亲的意志不容拒绝，苏久言被押到棺材前。她俯下头，看到黑色的棺盖只盖住一半，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躺在厚厚的菊花里，她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入殓师甚至遮掩掉了她脸上的老年斑和皱纹，肤色红润白皙，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p>
苏久言一眼就认出来——</p>
真的是姥姥！</p>
但姥姥怎么会躺在棺材里？</p>
苏妈就站在苏久言身边，她同样也有一肚子絮絮叨叨的话：“……我们带小言来看您，小言也很想你，这些年来，她长大不少，也很懂事，成绩也提高了。你应该会喜欢新坟墓，风景很好，等明年清明节，我们还会再来看您的——”</p>
姥姥……死了……</p>
无论是吹奏的乐队，还是前来吊唁的人群，甚至妈妈在耳边的絮絮叨叨，无一不提醒着苏久言，某种从未设想过的灾难在她生命中发生了。</p>
她心中猛然勃发出巨大的怒气。</p>
苏妈被吓了一跳，她惊讶地看向苏久言，然而，下一秒，苏久言就甩开了她的手。少女睁大眼睛，控诉般地看着所有人：“这太荒谬了——！”</p>
“小言，你在说什么？”</p>
“我不信！姥姥怎么会突然就这样离开了，你们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所有人都在联合起来逗我玩，对不对——”</p>
苏爸苏妈苦恼地对视一眼。</p>
苏妈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她往前一步，将女儿搂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对不起啊，是爸爸妈妈不应该瞒着你，是我们的错。”</p>
苏久言抽噎一声。</p>
她没哭。</p>
这是真话。</p>
眼泪就像是卡在眼眶里，酝酿许久，却倔强地始终不肯涌出。</p>
“半年前，姥姥就因为高血压糖尿病，进了一次医院急诊，身体就有些毛病。我和你爸爸原本想让她住院，但没过两天，姥姥就自己从医院里跑出来了——”</p>
“她说，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又贵又受罪，她想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坦点。”</p>
“……”</p>
“我们也是尊重姥姥的想法。”</p>
“这几个月里，姥姥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过日子，吃吃喝喝，没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她走的时候也很迅速，心脏病突发，没有任何痛苦折磨。按照传统，这应该算喜丧。”</p>
“……”</p>
“不要太难过了。”</p>
“姥姥肯定也不愿意看小言掉眼泪……”</p>
苏久言抬起头，她听到了这些话，但听到归听到，脑子却难以理解这些</p>
话背后的含义。她凝视着父母，喃喃道：“姥姥把我抛下了，她明明生病了，甚至连生病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我……”</p>
“她不愿你担心……”</p>
是啊。</p>
不知道消息，就不会担心。</p>
但现在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姥姥，她难道就没有心，不会觉得伤心吗？！</p>
苏久言低下头，用衣袖擦脸颊。</p>
耳旁，乐队还在吹拉弹唱欢快的曲调，苏久言忍无可忍地甩开妈妈的手臂，她受不了了，这一切都令人窒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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