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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哨塔上的士兵们来说,发现事情不对，大概是从亲眼看到格纳德将军拼命扑去抓那枚箭开始的。</p>
当时已经有几个士兵把亚伯摁在地上，“老哥，你疯了,没有命令也敢射箭！”</p>
亚伯的脸都在地砖上压得扭曲,还在狰狞地吼叫：“它要伤害将军！你们没看到吗,它要伤害将军！”</p>
突然有人喊：“怎么回事,下面……下面不太对劲。”</p>
士兵们连忙扒着城墙往下瞧。</p>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位德高望重的格纳德将军,竟然跪在倒下的魔族身边，双手高举，仿佛仰天咒骂着什么，又像是乞求着什么。</p>
紧接着,老将军宛如中了诅咒一样，突然捶胸嚎哭起来,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甚至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p>
将军带来的军队也混乱起来,似乎是一则惊天的消息正在扩散，队伍从前排开始溃散,说是人仰马翻也不为过。许多骑士滚下马来，哭喊着往前跑，几个副将拼命挥着旗帜,都无法令军队的秩序恢复正常。</p>
相隔太远，哨塔上的士兵们听不见下面呼喊的是什么，只能惊恐地面面相觑。</p>
“怎么了，”有人慌了，“怎么回事,被亚伯射中的那个魔族做了什么？”</p>
脚步噔噔，队长从城楼下冲上来，眼眶血红，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谁放的箭，哪个该死的畜牲放的箭！？”</p>
同时冲上来的还有格纳德的副将，“军医，军医呢！？快，快！！”</p>
一头雾水的军医被副将一把抓着跑下去了。队长粗喘着气，睨住了被压在地上的亚伯：“是你……畜牲，是你！”</p>
亚伯梗着脖子，青筋暴跳：“对，是我，但它先——”</p>
他才说了几个字，就被队长按住后脑勺，脸孔咣地砸上了墙！</p>
“混蛋，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射的是谁，是谁！！！”</p>
队长几乎发了狂，“杂种，我杀了你！！”</p>
周围的士兵们吓得脸色发白，想劝也不敢劝。亚伯血流了满脸，鼻梁骨都折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我射的是谁！？我射的是魔族！魔族还能有什么好东西，何况是它突然要对将军动手，我一箭给它射死了！我射死了！”</p>
队长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亚伯呻吟着呕出了酸水，眼泪纵横：“妈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p>
“七年前我就被魔族俘虏过，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清楚那群生物有多凶残！！当年我，我亲眼看着，看着父亲死在缭绕着魔息的鳞爪下……”</p>
“那明明就是恶魔……就是恶魔……”</p>
队长脸上的怒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揉杂了厌憎、怜悯与悲哀的，极为复杂的神色。</p>
他冷笑着问亚伯：“你说自己当年被魔族俘虏，是怎么回来的？”</p>
“队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国谁都知道，当年是圣君陛下……”</p>
旁边的士兵突然捅了</p>
他一肘子。亚伯怒目而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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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意识到了某个恐怖的可能性，却又不敢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的悲剧，于是不敢说话。</p>
但最终，有人喉结滚动两下，到底嗫嚅道：“队，队长……”</p>
“您说，魔族，真的是人变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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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缪尔模糊地听见嘈杂的声音。</p>
许多人围着他，许多人在跑动、惊呼和哭喊。格纳德老将军嚎啕着叫他“陛下”，那声音好似要将内脏全部呕吐出来。</p>
啊，原来还是有人愿意承认他昔日的圣君身份，有人愿意为他流泪。</p>
原来，不仅是魔王……连他昔日的故乡，他昔日的子民们也不再恨他了。</p>
真好。兰缪尔想，他觉得自己不疼了，也不难过了。山野的微风吹动银发，阳光在合拢的眼睑上跳动，将他的意识送到更高更远的地方。</p>
哨塔前彻底大乱了。</p>
“军医！！军医怎么还不来！！”</p>
格纳德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跪在山间，紧紧握着兰缪尔冰凉的右手，摩挲着那些鳞片，“啊，陛下，陛下……”</p>
军医来了，是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的，他才往圣君的心口看了一眼就僵住了，无助地望将军，也不说话。</p>
副将吼道：“愣着干什么，快救人，救人啊！！”</p>
军医呆滞地摇了摇头。</p>
格纳德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佝偻着脊背，用力挥着沾了血迹的手：“去找马车！！快，马车，送陛下回王城！！肯定还有办法，肯定……”</p>
突然，老将军感到他的另一只手上传来微弱的力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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