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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浩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一张木板床上。
他摇摇晃晃的坐起身,看着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道:“姐?”
陆浩有个姐姐,远嫁他乡,战争的这几年,为了安全,也不敢到处乱跑,很少回老家。
“我还以为网上那个是你,村民也这么说,所以也给你做了遗像,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给扔掉了。”
陆浩的姐姐名叫陆婷。
陆婷眼圈通红,她告诉陆浩,最近网上四处流传着他被日本人折磨的各种视频,村民知道后,有人怀着八卦之心,跑来问陆浩的父母,结果陆浩母亲仔细看过之后,当场哭晕过去。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悲伤过度,引发了脑出血,再加上三高,糖尿病等各种病痛的折磨,这么多年,吃太多药,导致体内积累的毒素太多,输液的时候,出现了中毒反应现象,皮肤都变成了黑绿色。
最终,多种并发症同时发作,就走了。
而陆浩母亲走后,他的父亲郁郁寡欢,情绪低落,心脏病也发作了。
陆浩沉默的听着陆婷的诉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此刻几乎怒发冲冠,恨不得立马冲到日本去,将所有的日本人屠戮殆尽。
他双拳紧握,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我去看看爸妈。”
绕过崎岖蜿蜒的山路,陆浩到了一片坟地,坟地内立着两块新碑。
“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陆浩让陆婷先回去,而后再度失声痛哭起来,他开始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爸妈,你们知道吗,我原本打算不结婚,后半辈子用所有的积蓄,带你们周游华夏,让你们无忧无虑的走完人生的后半程,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妈,你之前一直说着想去看黄河的壶口瀑布,但战争来临之后,你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四处跑了,但我知道你一直想去那里,想去看看你和我爸当初结婚时候的旅游地,回忆你们的一生,原本我想着等过几年,这战打完了再带你们去,可是,我为什么就那么蠢……”
“妈,原本,你可以身体健健康康,不会得那么多病,但是,当初那可恨的医生啊!”
陆浩愤怒,若非后来有一次遇到的一个老中医,巧合之下告诉他,他都不知道,他的母亲当年根本不需要一直去吃高血压药,他母亲的高血压其实早就治好了,但,那些无良医生为了挣钱,多开药,乱开药,硬生生的让他母亲吃了四十年的高血压药,导致引发了各种各样的后续病症!
陆浩后来找去那个医生,可惜他已经去世了,而之所以变成这样,也和陆浩的母亲没有太多的文化,医生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有关。
“公立医院的医生,开贵药,多开药,每开一种药,每一单都有提成,这就是所谓的现状,只要病人吃不死就可以了嘛?还能多骗取国家的补贴。”陆浩愤怒。
“总有一天,我要整顿华夏的各个行业。”
陆浩大吼道。
“爸啊,你这一生,受的苦,太多太多了,母亲从年轻时候就有高血压,所以春夏的时候,你就天天早上四五点醒来,上山种地,种两个小时后,你还得骑着摩托赶去上班,这个家,这么多年,全是靠你一个人撑过来的,您是不是很累?”
“可恨啊,我还没开始让您享什么福。”
陆浩止住抽泣,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同样知道父亲也在十年前就开始有心脏病,过劳导致的缺铁性贫血,肩周炎等,但是他始终劝不下他的父亲。
他知道,老人一定认为,这就是他的命,趁着还能干动活儿的几年,努力的帮他的孩子攒钱。
同龄人中,陆浩三十来岁都没有结婚,几乎成了村里人的笑柄,有次陆浩父亲那一辈儿的好友,在饭桌上愤怒的指责过陆浩,一直拖着不结婚,让他父亲难堪。
“辛辛苦苦也是一辈子,轻轻松松也是一辈子,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的不那么累呢,我知道你们都是从以前的那个艰难时代经历过来的人,还带着那个时期的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习惯……”
“但,这个时代在被人改变啊,我们要用另一种方式才能做回自己啊。”
陆浩知道,看上去隔着辈份,其实还隔着两代人的不同观念,大家都没有错,只是受时代的影响,思想观念都无法再改变了。
“我们这一代的人,终究是不及上一代啊,这么下去,华夏要毁了……”
陆浩在二老的碑前诉说了很久很久,情绪一点一点的平复下来。
说到底,他心底装的不仅仅是家,还有残破的整个华夏。
“爸,妈,没能照顾好你们,已经让我此生有憾,剩下的人生,我会做好自己的,我要努力一点一点的治好这个国家,不能让你们的经历,也在其他人身上发生。”
陆浩在父母的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身千重,云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
…………
在家中烧完头七后,陆浩又待了一个月后。
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中,迷蒙的光线下,陆浩仿佛看到了那日离别时,母亲满目苍夷的身影,那时候,她的眼神在向自己诉说着浓烈的感情,她的脑袋像帕金森患者一般开始颤抖着,身体也跟随萧瑟的风,微微摆动,她眼中泛着的泪花,像一汪萧索苍凉的秋水……
陆浩不能自已,心中像是被刀扎一样难受,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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