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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县与韩保马后炮地派人调查,但如华音所料,没有太多进展。
林四果到案供称,每年果实成熟季节,都有大量临时工人帮忙采收装箱,因为急着干活,这些人籍贯来历不大查证。所以就算有案犯混在其中,现在已做猢狲散,根本不知去哪里找了。
韩保骂了他一顿,又向郡主百般请罪。
郡主暂收了怒气,毕竟她心中明白,节度使统御一方,有军政之权,因为这件事斥责他一顿可以,真要撸了职位不太现实。于是要求他加强巡查,杜绝后患,韩保皆满口答应。
最大的背锅侠成了当地知县——韩保下令,县令渎职,只顾奉承上级,不顾子民安危,陷郡主于险地,玷污整个云州声名,当即夺官下狱,不得有误——当然,有此结果,他也不冤。
至于之前知县担忧的贡品案,郡主做主,便宜行事,用武备仓库中的“月轮”,补足覆盖了县衙中即将上交的贡品,让送贡品的队伍能顺利启程。把此事先悄悄盖过去,打算然后再慢慢搜捕盗贼。
韩保所说的军费吃紧,武备废弛的情况,郡主也答应为他向上反映,并劝告他不要再向京中贵人敬献果品。
郡主道:“此事可大可小,果子毕竟只是吃食,还到不了行贿级别。但若被有心人做文章,说你将与皇室贡品同级别的物件献与官员,参你一本僭越之罪,你要如何解释?”
韩保冷汗涔涔,连声道“谢郡主提点!”
于是韩保一面送信给崔家,一面遣一百马步士卒,作为护卫,千叮万嘱,送郡主回京,不得有失。
看韩保这番恭敬惶恐,萧照夜私下更有疑云:韩保此人,位置是承袭祖荫来的,能力庸常,懦弱怕事,并非什么好官。但反过来说,这样的人就算想干坏事,也缺乏那个阴狠果断的魄力。
所以追杀自己的,很可能真不是他……
郡主将行,来与华音等人一一告别,感谢危难相救。
华音的冷静理智,巧娘的直率淳朴,她都印象深刻,而最令她感到在意的,是那个满脸黑黢黢,打扮滑稽的少妇“翠花”。
临行前,她拿出先前从“翠花”手中夺来的剑,想要还给她,随口道:“不知怎的,我觉得你有三分面善,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萧照夜听见这话,心头咯噔一声。
事情查清之前,他还不能回京,自然担心被认出来,也不愿引起父母疑心。
还好,他事先设想过对应。于是笑道:“郡主,民女本是京城人家的庶女,有个远房舅公在皇后娘娘宫里伺候,说不定小时什么地方有幸见过郡主。”
崔之岚睁大眼睛:“是姑母身边的孙公公么?”
萧照夜忙点头:“是,蒙皇后娘娘抬举,正是民女舅公。民女现在这副样子,是生了一场病,在本地将息调养。”
他有点佩服又有点鄙视自己,现在说谎,已经张口就来,不结巴了。
“原来如此,那你好生将养,将来回京,有机会再见,” 郡主疑惑稍解,把剑递给对方。
递出剑的时刻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把剑有些重量,似乎是男子佩剑。
萧照夜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恭敬道:“郡主,民女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郡主些微讶异,但还是痛快地道。
“民女生病之前,在本州偶遇一个年轻公子,自称来自京城。这把剑,实则是他的。”
“哦?”
“那位公子大概长……”说着,萧照夜把自己未中毒的样貌描述了一番。
崔之岚心里一跳,暗道:这不就是姑母家的堂哥吗?忙问:“他怎样?”
萧照夜低头拱手:“民女与那公子匆匆一面,他听说我要上京,临时托民女带个口信给舅公,说他在外游山玩水,平安快乐,只是一时半会回不去,勿念。”
“民女也不知他是谁,问怎么称呼,他便给了民女这把剑,说舅公看见,自然认识。”
萧照夜做可怜状,推出剑身:“想不到,之后民女就病倒了,所以这剑一直在手中。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多亏今天遇上郡主,还请郡主把剑拿回京城,帮民女传个话,万万别叫人误会是民女贪财昧下了。”
这番话说的合情入理,一下拔除了崔之岚心头疑问,她笑起来,心道,堂哥果然是个闲散王爷,好生悠哉。
于是她把剑收起,在马上拱手,满口应承,道:“放心,一定带到。”
说罢,她转身打马,青碧衣装随风扬起,护卫随从亦都跟上,烟尘滚滚,渐渐远去在天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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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伏带拜地送走郡主,韩保仍是一脸愁苦。
郡主在他属地受了这样大委屈,他必定要递折子请罪。要是不为自己辩解吧,好似拿屁股生扛板子,要是辩解太多,又像是虚与委蛇,推脱责任,一旦不慎,只怕圣上龙颜更怒。
好在幕僚给他支招,说这次事件,多亏有几位民间义士,可向朝廷申请旌表,大加赞誉,说明云州教化淳朴,人民节义——那糟心的坏蛋,哪州不出一两个?关键还是好人多,破案快,止损及时。从这个角度,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的嘛。
韩保喜悦,连忙上报朝廷。
朝廷程序繁复,没那么快回复,他自己先表个态,问华音要什么赏赐。
华音提前问过巧娘。当时巧娘抚着饭馆斑驳的土墙,想了半晌,道:“咱们虽然拮据些,总还过得下去,这次的事本来由城北破庙而起,那些流浪儿住的,才是窗不是窗门不是门,不如求节度使把那庙修缮一下吧。”
华音也同意,再说,她们要是给自己要金要银,显得藏私,或者还遭人妒恨,倒不如做了这个人情。
果然,她跟韩保提出翻新破庙,韩保大受感动,连称“两位小娘子高义!” 连夜派人去给破庙粉刷了神像,翻新了门窗。
完工之日,华音挽了一坛米酒,一手扯上“翠花”,道:“走,咱们恭贺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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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中天,万籁俱寂,唯有破庙中一团红火,欢声笑语。
露华音买了酒菜,打烊后带着“翠花”一同前来,请流浪儿们一起吃饭。大家欢欣不已。
哑二娘端着米酒,面色微酡,敬了华音一杯,喉头不禁发出呜呜呃呃的声音。
华音知道她是哑子,又不识字,也不太在意,只问熟悉她的这些乞儿:“你们可知二娘姐姐什么意思?”
没想到,有个小乞儿笑道:“二娘姐姐要给我们好东西哩。”
说着,哑二娘走到庙后, 找到一棵小树,左右摸摸,用铲子挖,少顷,挖出一个带纹饰的坛子。
“这是什……” 华音才说了三字,突然看见,坛子口扎着明黄的缎布,火漆蜡印,封的极严,上头一个大大的“贡”字。
她一下惊住了,抬头看哑二娘与众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