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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萧照麟一脚踹翻金丝楠木的案几，精致雕花的木料“呲”一声，露出里头白色的木瓤，汝窑青瓷的茶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更不用说原放在上头的木质棋盘，整个被踢得飞起，上头黑白棋子全挥洒空中，像一天的大雨，对面的温慈都不得不抬起袍袖来遮挡，才不至于被这些雨点淋落满头。
“殿下息怒，息怒，” 他恢复了平素的温和神情，向太子抱拳。
“息什么怒？你当的好差事！叫你去调查萧照夜，没下落不说，还把自家的人全搭进去了！” 萧照麟横眉立目，吼道。
“下官知罪，” 温慈垂首，“属下确实没想到，以前也是这样派人去查的，不管是否得手，人马从来未折损过。不知这次怎么回事。”
“还有！” 萧照麟越说越气，想拍案子发现案子没了，一拍身边的柱子，“那几个御史也是废物东西！黑料账册一样没查出来，居然还给本王回报什么，边市商户都说韩保那厮的好话！本王要他们何用？！”
温慈听到此处，眉头渐渐拧起，小心道：“韩保一个靠祖荫的酒囊饭袋，哪有如此本事。这样说来，若非有人提前走漏消息，就是有高人相助……”
远在云州的露华音，此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太子瞪他一眼：“有高人又怎么办？你的人都折了，怎么查出来？”
温慈还未答话，忽听门口脚步匆匆，敲门后进来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跪地道：“大人，不好了，林四果被抓了！”
太子听见这话，恼到极点，反而大笑起来：“好，好，好，温令君，你一向自负聪明，布局多年，这会子，叫人一锅端了！”
温慈向来慈和的面色一下维持不住，一张俊美脸庞寒铁一般，连太子也从没见过他这样。
待温慈缓了缓，斥退传令兵，转回来，重新向太子行礼，语气温和，但隐含一丝冰冷怒意：“这高人的段数属实不低，是下官轻忽了。”
“现在怎么办？”太子问他，“那些小鱼小虾折了也就折了，但林四果手里，可是真有咱们的把柄。”
“殿下放心……” 温慈恢复了温和的样貌，俯身开始捡拾地上散落的棋子。
太子想骂他这会儿捡什么棋子，可不知怎的，明明对方低头看不见面容，整个人却似乎带一分压迫感，让他没有骂出口。
温慈缓缓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您既然知道下官布局多年，又怎么可能，只有林四果一个暗桩……属下会让他及时闭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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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
刚刚打烊，蒙彻便推开门，急火火地带来一个消息：“你们知道么，林四果招了！”
露华音，萧照夜，包括李巧娘赶紧都聚起来。
“他招认了什么？” 萧照夜忙问。
“是承认了，表面服务于韩保，实际却首鼠两端，跟燕州甚至太子一党有所勾连么？” 华音道。
“那倒没有，”蒙彻摇头。
华音道：“可惜了，以他参与的程度，要是能招供，肯定能牵出太子不少丑事，要是能当做证据，你上司拿着御前告状，就多几分把握。”
“是啊，不过不着急，嫌犯招供，总是避重就轻，”蒙彻道，“今儿，他先招了一件事：当初，少女失踪案有他一份儿。”
萧照夜与华音均怔一秒，然后对视一眼。
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如今倒把这案子翻出来了。
“天杀的！” 巧娘气得用锅铲敲桌子，比起朝堂斗争，身边生活中的少女显然更能引起她的共情。
“他承认，运送少女用了他的船，而且他知情。”蒙彻说下去。
“那些少女被运往何处？是像咱们猜的，送到青楼的‘暗门’吗？” 华音问。
蒙彻摇了摇头：“咱们猜错了。”
华音：“？”
蒙彻道：“他说，船开出去，经过燕州时，姑娘会被接走，具体送到哪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那些姑娘会被送往一个地方，大力培训才艺。因为，偶有机会，他见过栽培之后的姑娘，简直脱胎换骨，若不是脸上一颗小痣，他根本不敢认了。那些姑娘看起来光鲜亮丽，完全不像受过虐待的样子，所以，应该不是‘暗门’。”
巧娘松一口气，听见那些可怜的少女至少不是被送往青楼，让她感觉好一点。
华音却仍眉头深锁，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有节奏地叩击着。
萧照夜在旁嗤笑一声：“这林四果，死到临头还不老实。绑架美貌少女，花大力气培养才艺，却不送往秦楼楚馆……他怎么不把自个儿描述成活菩萨呢？”
别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华音骤然收了手指，侧目看着他。
“怎么了？” 萧照夜看她盯着自己，下意识摸脸，以为脸上有东西。
“菩萨，活菩萨……” 华音喃喃自语着，突然抬头，“林四果也许没说谎！”
“怎么说？” 蒙彻问。
“你们听过观音台吧？” 华音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观音台为什么常有关于朝廷中人准确的信息？”
“答案一，她真的‘通灵’——这当然不可能；答案二，她有眼线！” 华音说下去，“那么，她的眼线，会是什么人？”
她抛出问题，答案却已经昭然若揭。
在场即使最憨直的蒙彻，也能想明白。
这些美丽而有才艺的少女，被精心送到京中达官显贵家中，成为家伎、外宅、妾室，在这些有如私产的女人面前，那些贵人往往是最不设防的。
而之所以要绑架哑二娘这种没有身份的女子，应该也是因为她们没有家人，没有退路，被培养成眼线间谍，会死心塌地。另外，也不会因为后期被家人朋友认出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想通这点，大家都十分感慨。
看看天晚，蒙彻道：“我今儿是专门来给你们送消息的，明天还有一堂，我得连夜回去，明日若有新进展，再来告诉你们。”
萧照夜与他击掌：“再接再厉！”
一时间，华音心中不由十分振奋，一旦林四果吐口，不说彻底扳倒，若是能就此给予太子重磅一击，想来他便顾不上来暗害萧照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