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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婆子脸色发白，道：“还查什么县志？老身四五岁那会子，他们管胡人叫‘胡蝗’，打进城里，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糟蹋，连脸盆都抢，抢完了，还要烧你的房子！”
华音点点头，“胡蝗”这个比喻很贴切。
群体，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单个的蚂蚱往往颜色青绿，趴在草叶上啃草，连孩童都可以把它们抓来把玩。可是，一旦聚集起来，它们就会变成漫天飞舞的暴徒，连身体都会变成黄褐色，铺天盖地而来，形成人人谈之色变的蝗灾。
华音见过的单个胡人商贩，大多数也都是求温饱，讲道义的普通人。可是，一旦发生战争，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让胡人攻破城池，她不敢想象，富庶的燕州城将会被劫掠一空，马前人头马后妇女的场面将从史书化为现实。
听婆子这样一说，几个年轻姑娘都吓得不轻。
“怎，怎么办？” 紫衣的声音里带了慌乱，看向华音。
这些姑娘本身七分侍奉三分监视。可华音表现处处稳重，更兼“清水小姑”时期就当众预言过堤防胡人，此时一朝应验。危难之际，让她们不自觉地放下监视之心，反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华音用手指不断磋磨衣带的花纹。
说也奇怪，她之前还有逃跑的心思。可知道胡骑南下的一刻，那念头反而瞬间消失了。
一城繁华地，千万太平人。
他们虔诚敬拜，叫她一声“神主娘娘”。
她便无法抛下他们，去想临阵脱逃的事。
她低头闭眼，让所有线索在脑子里跑起来。
燕州不是毫无抵抗之力，虽然温慈带走了两万精兵，余下的也有约四万可用。
但问题是，没有兵权。
观音台虽然名声在外，但它毕竟更像一个神职机构，所以自己手上是一点实权也没有的。
兵符被温慈分开，交给了谷雨与李钦两位副将。
想要调动大军，一种方法是等温慈回来，亲自发号施令。另一种，是让两位将领达成一致，把两块兵符凑到一起。
可这两种方法偏偏都极难实现。
第一种，温慈现在已经带兵出发，走了一昼夜了。而且现在的情况，他骑虎难下，就算追上他，只怕他也未必有办法轻易回来。
第二种，那两名副将，关系不能说是琴瑟和谐吧，至少也是个水火不容！
此是温慈的制衡之术，他怕离开燕州，后院起火。
然而，这就是人类的可笑之处，同室操戈，却浑然忘却，门外还伏着一只猛虎。
“两位副将，对观音台的底细，台主与温令君的关系，知道多少？” 华音睁开眼，问。
“神主的真实身份，外界俱是不知道的，” 青衣答道，“不过他们知道温令君敬重神主，有什么大事，常来观音台上求签。”
“我认得谷将军，曾代表观音台去给谷将军送过文书，” 白衣补充道。
华音心里稍稍松缓，一个一个地交代。
“紫衣，你继续去跟线报，胡人每日行进多远，有多少兵马，多少粮草……反正就是能多细致就细致。”
“青衣，你给神主飞骑传信，说明此事。神主与温令君在一起，看看能不能让温令君尽快回师。”
“白衣，你去找谷将军，蓝衣，你去找李将军，说观音台的消息，胡人即将南下，试着说服他们，同心协力，共御大敌。”
华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两位副将平时就算再怎么深仇大恨，面临这种可能全家完蛋的局面，难道就不能合作一次吗。
几位丫鬟都如临大敌，顿首道：“属下领命！” 各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