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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华音的计策消磨了一层锐气，胡骑抵达燕州城下时，战争还是进行得十分酷烈。
敌军率先从北门进攻，一架架云梯攀附上城墙，城上则报以滚木火油，箭石俱下。
这就不是露华音的领域了，只能远远看着争斗厮杀。
一根拒杆推过去，云梯被推开城头，上头攀着的胡人也从十几丈的高空落下，在空中拼命嚎叫，手脚乱抓，最终仍不免砰一声重摔在地，像下了一场“人雨”。一桶火油泼下去，溅起无数惨烈呼号，火油之下的人，血肉与盔甲都黏在了一处，烧成通红的火球，在灰白的天空背景下，分外耀眼。
华音看着这些，心头阵阵发紧。
她当然怕胡人轻易攻上城池，希望把他们每一次进攻都打退。
可是，看见那些四分五裂，不成人形的尸首，身为一个人类，她也有对同类基本的恻隐。她不敢盯着那些恐怖的画面，在无人的地方，呕吐得翻江倒海。
观音台上，有一尊千眼观音的巨大铜像。她忍不住把佛像下的海灯全都点亮，日夜不熄。
她也忍不住一遍遍地诵经，仿佛在看到那些地狱一般的景象后，这是能让心灵平静的唯一方式。
有时她想，满天真有神佛吗，如果真有，为何要让人世充满战争瘟疫这些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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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黑水关外。
“报——贼军已入风啸谷！”
探马入帐，跪在地上禀报。
“知道了，” 温慈压制心中激动，道，“再探再报，每隔一个时辰回信！”
探马离开，他立即起身。
在落雪原，没来得及赶上萧照夜，在野猪林，又被对方的小伎俩戏耍，生生错失，如今风啸谷，是对方进入黑水关前最后一个优势地形，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
温慈抓紧安排，将粮草辎重留在原地，分出三千兵马看守，派五千人在萧照夜的护卫队进入风啸谷后，截断其退路，自引七千精骑，绕到风啸谷出口，提前埋伏，另有五千交给一位副将机动使用，一旦有任何人从伏击圈突围出去，则再予以截杀。
副将拍马道：“就是个苍蝇，也叫他飞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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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温慈带领精骑包抄，到达了伏击地点。
风啸谷两侧是山脉，出来后，却是一个相对平缓的原野，视线少有遮蔽。如果在此地被追杀的人，藏都没地方藏。而过了这片原野，就遥遥可见巍峨的黑水关。那是中原与塞外的分界。
士卒暂且全部下马，埋伏在雪地之中，人衔枚，马勒口，月光照着荒原，一切静悄悄的。
探子最后一次来报，确认萧照夜就在山谷之中，打着青布伞盖，身周有一二十位卫士环绕护送。
温慈耐心等待着。心中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不知为什么，他脑中还过起年轻时的跑马灯来了。
书院里，那些联合起来撕破他书本，跳脚叫他“臭卖货的”的同学的脸。
为他揉擦额头青肿，深情款款看着他的曲千音温柔的眼
初次成婚时，夺目的红罗，热闹的鞭炮，房中的温柔缱眷。
还有那毁了一切的一天。房中的一切被刻意整理过，而太子装作无事地告诉他：哦，她不小心，从高处跌落下去了。
即使现在想到那一刻，都令他拳头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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