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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四望，白鸟成行归林，重叠暮山中隐隐露出一檐角，那或许是深林里遗弃的孤庙，柳青山打算先去那里休憩下。
孤庙红漆斑落，翠色的藤蔓纵横交错，孤庙早已和自然浑然一体。阶台上的绿苔攀在沿边，阶台中央却光滑异常，应该是常有人来过，这深山野林的地方，估计只有一些闲僧侠客会在此地停留。
柳青山推门而入，灰尘味并不重。
供台前立着一名穿着朴素的僧人，他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见门前背着光，披着斗篷风尘仆仆的男子，也无半点惊讶，他单手作揖，温声道：“阿弥陀佛……”
柳青山仓皇的抬手掩面，没有搭理那僧人，快步走向一旁，隐在角落里。
僧人对他此番动作也没生恼，他垂头将供台上的贡品摆整齐，拿起最上边的一个果子，对着柳青山慢声细语的道：“施主，若是不嫌，这个果子可以拿去解解渴。”
柳青山他是鬼，不需要吃东西，他摇手示意不必。
僧人闻言，又将果子放回去，道：“施主若是渴了，不必客气，拿去吃就是。”
“那不是贡品吗？”柳青山问道。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供台上根本没有神像。
僧人温和的一笑，解释道：“这是方丈特意放些果子在此的，给有需要的人，佛祖不会怪罪的。”
僧人又道:“不过一般来这的是江湖间的侠客道士，大都是来空山洗涤罪孽的。可近些日子几乎无人踏足此地，供盘里的果子都换了两轮了，今日才遇见了施主。”
柳青山不知自己居然歪打正着来到这个地方，他免不得追问道：“何来洗涤罪孽之说？”
僧人抬手摸摸光滑的脑袋，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但师兄他们是这么说的，手沾鲜血之人可以到空山，虔诚悔过，那空山下的新雨可以超度亡灵，洗涤罪孽。”
柳青山：“那这个空山，供的是神是佛？”
僧人道：“供的不是神，是佛，是无间上佛。上佛慈悲，普渡众生。”
无间上佛？他似乎没有听说过。
柳青山哼出口气，“那他的众生里怕只有凡人吧？”
僧人纯良的弯起嘴角，“不是，无间上佛不同于其他的佛祖，他渡的苍生，不止是凡人，还有妖魔。”
柳青山：“鬼呢？他渡不渡鬼呢？”
僧人：“会的，上佛向来以慈悲为怀。”
柳青山不由嗤笑，他明显不大相信。佛，说着以慈悲为怀，却最是心狠的。天下乱了，他们便隐世而居，不问世事；太平盛世年间便大肆修建佛庙，给佛像镀金身，香火钱富可敌国。
僧人可不知柳青山心里想的，他乖乖的收拾完一切便同柳青山告辞离开了。
柳青山见他走了，在庙中翻找一阵，找了块木板给自己雕刻面具。他不会再使用魔界的任何法术，他宁愿让自己的脸一直丑下去。
他歪歪扭扭的刻了一个还算勉强的木面具，便盖上了脸，遮得严严实实。
【空山】
曙色已分，山抹微云，烟雾缭绕，山中的晨露微湿，景色也算得上旖旎。山间的小路修葺得极好，不易湿滑。
在空山的半山腰便是僧人口中的古寺，它隐在一片翠色中，朴素无华，平淡无奇，冷冷清清但却一尘不染。没有想象中的朱漆阑楯，飞阁流丹，金玉满堂。
柳青山在人界当状元时，他去京城看到的寺庙极为的雄伟，称其宫殿不足为过。
现在的他，是鬼，佛庙会自动消灭污秽。想至此，柳青山不敢上前了。
不过他又碰上了方才的僧人，僧人搀着一个老方丈，正颤颤巍巍的走着。即使他带了个面具，僧人还是一眼便看见了他，朝他招呼道：“施主，你来了！”
柳青山这么同他正面碰上，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他不敢隔太近，他遥遥的一拜，也算是回应了。
那老方丈已是老迈龙钟，年已过百，白发苍颜，他佝偻着身子，眼神不再清明，他看向柳青山的方向，说道:“施主，同老朽来吧。”
柳青山本欲拒绝，他怕一去不复返。
接下来方丈说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众生平等，青莲寺接纳万物。能寻到此庙宇的，都是上佛接受的。”
听后，柳青山沉默地跟上了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