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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树欲静而风不止,严肃身陷囹圄【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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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严肃首次造访土匪窝

鉴于严肃赴冒英奴这帮人的鸿门宴的时候,表现得像一根钢针一样,宁折不弯,又鉴于严肃在郑德明杀人案的翻案上不遗余力,一点也没有给他们留情面,眼看旧的姚县令的势力他们眼下也够不着、搭不上,他们看软的不行,也不敢就在龟县令眼皮子底下对严肃来硬的,就带话给一向跟他们有利益勾兑的白虎堂的土匪窝头子,让严肃人间消失,让一切做的像是严肃被土匪绑架杀害一样,不留破绽。当然,他们也是左叮咛右嘱咐,不要把他们给透露出来,把他们给卖了。实在不行,也要让严肃身上见伤,给他点实实在在的颜色。

严肃目前接了其他的几个比较琐碎的民事借贷和家庭案件,需要反复往返于大车店和瑷珲城之间。

严肃是一个孤勇者。他没有任何助手帮他。他也需要像王朝马汉一行得力的助手,仿佛骠骑将军一样拱卫着他,或者像军师一样能够为他见招拆招。

为了一个民间借贷的案件,他只身一人来到隔岸就是瑷珲城的江边,到一个“赵家饭铺”吃点饭,然后动身从这里出发到瑷珲城。

因为赵家饭铺饭菜干净,老板伙计看起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人,每次去瑷珲城,他都要在赵家饭铺打尖。饭铺位于一条主要街道的中间位置,门楣上挂着一个“赵家饭铺”的牌匾,牌匾是黑漆木板红字招牌。几根巨大的红漆圆柱撑起了饭铺的外沿。在饭铺门口房檐下对称地悬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上写着巨大的“赵”字。

饭铺进来的右手面,就是掌柜的柜台。生意好的时候,饭铺里传来的时候账房拨算盘的清脆的声音。在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摆放着一个属于大路货色的、瓶身上绘制的是雍容但稍显俗气的牡丹花的瓷瓶,墙壁正中央是各色各样的陶瓷酒罐,酒罐身上贴了红纸,用毛笔写上“女儿红”、“杜康酒”、“竹叶青”、“烧刀子”、“花雕”、“老白干”等等。

桌面上摆着一个竹罐,罐内插着十数双竹筷。

往里走有一个门,门背后就是厨房。做饭的油烟味、缭绕的烟火和饭菜的香味向外面飘过来。

严肃进门的时候,只有一个桌子是没有客人的。看来今天顾客挺多。他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桌子上坐着的“客人”正在用他的斜眼瞟着他,面前摆着一叠花生米,一小碗酒,显得一副自在、万事与其无关的样子。

这正是白虎堂派来的一个探子。如果是扑克游戏,严肃手里的牌都已经被对手看的一清二楚了。他们知道严肃的行动规律和习惯,知道严肃出行的目的。

这个探子一直等到严肃点完了饭菜,才慢慢悠悠地出了门,解开门外面停着的一匹马,飞驰而去。

清末和民初的土匪,往往对“零散”的目标采取套麻袋和打闷棍的方式行抢劫之事。但是,这都要在没有别人能看得见的地方下手。

严肃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但是他一点预感都没有,直到饭铺的伙计,拿着一根做成一绺形状的布头,偷偷地走近严肃,将绺子向他摆了摆,然后又悄咪咪地若无其事地走开。

严肃平素和大车店的伙计们聊天的时候,也经常听他们提及“绺子”——就是土匪的代名词。

严肃不是特别聪慧的人。他闷头吃饭,心里面还在思忖着案件的事情。

似乎是突然间——就像叩击膝关节之后反射迟延的人一样——严肃明白了,饭店伙计在提醒他,刚才出去的人可能是一个“绺子”。

严肃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没有多大的恐惧。

他非常明白自己属于那种“头铁”的人。他认准的事情,别人越不让他做,他就偏要做。小的时候,村里的邻居和爸妈在过年时候打扑克,有点小输赢,他居然能哭闹一个小时。他认为赌博就是不对。

但是,这不表示他没有任何担忧。

清末和明初的土匪,不论是哪个地方的,无非是为了图吃一顿饱饭。天灾人祸,百姓吃不饱饭,他们认为,宁可扛着一个人头顶着时刻被抓被杀的风险做土匪,也强过吃野菜啃树皮。

这些土匪有的自己有家,不做土匪的时候就回到家里务农,等土匪窝有“召唤”的时候就上山为匪。没有自己家的,就找一个老百姓家里搞“拉帮套”。

不明白的读者可以自行百度什么叫做“拉帮套”。简单点讲,就是土匪“鸠占鹊巢”,不但吃喝靠着别人老公,还把别人的老婆占了。

严肃觉得这种可耻的“制度”,真是只有那些祖先姓王的、从蛋壳里爬出来的人的脑子才会想到。

出于感激,严肃向伙计和掌柜的点了点头。

但是,严肃还是想以身一试。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被吓怕了。

严肃吃完饭,结完账,又冲掌柜的点了点头,离开了饭铺,坚定了坐上了去瑷珲城的马车。

那个土匪窝的探子回土匪窝通风报信之后,马上就和其他两个土匪在去瑷珲城的一处路人罕见的地方,追上了严肃他们。

平时白虎堂也很少“劫道”,因为那些有钱的官商知道白虎堂的存在,就很少大张旗鼓地带着贵重赀货走这条路。他们常见的手段,就是打家窃舍,“吃富户”。

严肃听见背后几匹马呼啸而至的声音,十分镇定。

几个土匪也没有像想象中一样给他们套麻袋打闷棍,反而是下马之后彬彬有礼地给严肃作揖。

“我们大当家的邀请严先生来山寨有要事相商。”

白虎堂的人马,不说几百,一两百人还是有的。如果论人数,白虎堂不会怕衙门的那几百号人。最关键的是,白虎堂有枪有马,枪是长枪和打猎的铁铳、甚至还有一门火炮,而衙门的人马只配备弓箭刀枪剑戟。

所以白虎堂虽然和冒英奴这帮人有勾搭,平时他们对上面的剿匪令阳奉阴违,白虎堂也给他们输送好处,但是,白虎堂的人也知道见风使舵,不把事情做到太绝,万一哪天白虎堂遭到灭顶之灾,也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红楼梦中秦可卿托梦王熙凤,“将祖茔附近多置买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但是世上有的人,连秦可卿的智慧都比不上。有些大权在握的或者仅仅有点小权力的人,往往会有打游戏升级通关之后的幻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并且自己的权力之树常青。他们往往把自己的权力的一分一毫用得淋漓尽致。如果有谁挡在他们的路上,就是挡了他们的财路。比如冒英奴,以前是姚县令的一只狗,现在却装作是瑷珲城的一条龙,目中无人,睚眦必报。

白虎堂对严肃以礼相待,这让严肃知道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便不固执,随着这几个土匪来到了土匪窝所在的山上。

白虎堂位于三面环水的一处险绝陡峭的、如同一张扑克牌立着插在地上的山顶上。

从山脚往上走,只有一条极窄极窄的小道。道路两边,都是杂草丛生,遍布着高矮不一的树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似乎豁然开朗,有一条“s”形的石路,一直通向山寨的最高处,从此处开始,也修建了环绕着整个山寨的、用石头砌成的城墙,在城墙上面,每隔一段有一个垛口,在最上面,可能也是山寨的大佬们居住的所在,一个垛口后面,摆放着一门大炮。

严肃先被带到一个关押“肥猪”(被劫持的人)的石头房间。房间很小,因为山寨是依山势而建,房间的地面是倾斜的,墙面也没有任何粉刷,都是突兀的石头。房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一个土匪把水递到了严肃面前,说道:

“请严先生休憩片刻,我们大当家的说了,他一会要见你。”

严肃闭眼休息了一会,他不知道为什么土匪头子会对他以礼相待。

过了一会,严肃被一个土匪领着带到山寨的最高处,也就是垛口有一门大炮的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四面墙壁都经过粉刷,地面也不像刚才的关押“肥猪”的那个小房间那样是倾斜的,房间有一张大炕,入门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陶瓷酒罐,几个杯子,在桌子后面是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红漆太师椅,椅背上铺着一张东北虎虎皮。白虎堂的大当家的,就坐在椅子上。

大当家的名字叫做管虎。严肃还没有看到大当家的,就听大当家用洪亮的嗓音,“训斥”着身边的小头目:

“有且来了,怎么不早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怠慢了先生!”

见到严肃跟着一个土匪进屋,管虎站起身来:

“哎呀,得罪了得罪了!严先生!”

严肃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管大哥客气了,感谢你看得起我这个无名小辈。”

管虎哈哈哈地讪笑,就像一匹狼在准备吃一头小羊之前打量着小羊一样,上下打量着严肃。

“严先生言重了,应该是我们这些粗鄙之人,不入你们这些有学识之人的眼才是。”

管虎突然脸一板,给严肃扔来了一个“夺命题”:

“严先生怎么看我们这一群打家劫舍的人啊?”

严肃没有防备,也不知道这个大当家的真实面目如何,怎样说才能免得触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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