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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一棵柳树下,果然拴着一艘小木船。
船身的首尾甲板上栖息着几只白色的水鸟,或扇动翅膀抖落水珠;或伸开一扇翅膀,低头啄着痒;或端正地立在那里,头颅忽左忽右侦察着环境。
眼看要到跟前了,鸟儿还没有察觉。
罗加尔一时兴起,弯腰拾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伴着一个呼哨音掠过草丛上沿,落在木船前面,弹跳几下滚进草里。
“呼啦啦……噼啪噼啪……”水鸟惊吓中,轰然间纷纷振翅飞翔。
“哎呀!不要惊吓河鸟。”玛利亚脸色大变,一把拽住罗加尔的衣袖,郑重其事地说。
“就是的。河鸟是挪威的国鸟。老百姓都非常爱这种鸟,政府明文规定不准捕捉或损害河鸟。”瓦卡西用嗔怪的眼神望着罗加尔,一本正经地补充说明着。
“哦,有这规定呀!”罗加尔脸色顿时红了,尴尬地喃喃自语,“错了,下不为例。嘿嘿。”
三个伙伴坐在小船上,两个男士划动船桨,玛利亚坐在船尾,唱起动听的歌来。
蓝天白云,凉风习习。两岸矗立着积雪盖顶的险峻高山、鬼斧神工的峭石岩壁、葳蕤葱茏的山林,像美丽的画卷一般随船而过,令人赏心悦目。
罗加尔边划船,边怀着愉悦的心情欣赏着这里的风景。
他抬头仰望,雪峰高处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半山腰向上苗木稀少,中部开始低矮的灌木丛渐次浓郁,地势越低林立的苍翠树木越多,山坡下大片的绿毯式草地和岩石上的苔藓,交织出不同层次的色块,绿色山坡上偶有两三座小木屋,云山雾罩宛若仙境。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置身于雪山林海之间,看着峡谷薄雾缭绕、飞瀑流泉间,一只只海鸥展翅翱翔。罗加尔几乎陶醉了。
“盖朗厄尔背后的山是弗里达尔斯山谷,该地距离城镇约5公里。那里是俯瞰盖朗厄尔峡湾的好地方,有一块突兀的山岩很出名。”瓦卡西一手划桨,一手遥指远处的山峦,笑着对罗加尔说道。
“哦,一览众山小,在那里俯瞰一定很壮观。”罗加尔神往地望着那里感叹着说道。
在对岸一处缓坡的峡湾,瓦卡西停靠了船只在一棵树下拴着缆绳,玛利亚从船舱里取出鱼竿、鱼篓子和三只小木凳,还有姥姥给准备的野餐食物和水壶。
罗加尔跟着二位选择了岸边一处坐在小板凳上,学着瓦卡西静静地钓鱼。
这时,玛利亚想起来了自己的承诺,开始坐在罗加尔身侧讲故事。
“你们钓鱼,我来为自己的身世和计划揭秘。咯咯咯。”她悠悠地讲起来:
“没想到吧?我是个私生女。”她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咬咬嘴唇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下去。
罗加尔一惊,手一抖。一条快要上钩的小银鱼摇着尾巴游了开去,估计在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他默然地扭脸望了一眼玛利亚,继续固若磐石地坐在那里静待鱼儿上钩。
随着玛利亚轻声细语般的讲述,一个久远的古老故事仿佛全息投影般在罗加尔眼前展现出来——
二十多年前的小山村里,那时玛利亚的妈妈丽莎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有一年的仲夏节,村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的游客罗道夫。
他是和朋友一道徒步旅游来的,在仲夏节的前两天不慎偶感风寒,在这里的小旅店里多滞留了几日。
挪威人定在每年的6月23日来庆祝仲夏节。挪威人选择在山上或沿海地区举办篝火活动。篝火活动对于挪威人来说非常重要,在仲夏夜,海岸线上会燃烧起一个个巨大的篝火,有的高达几十米。据说是为了抵御恶灵并预示着整个夏季的丰收。
面对这一盛景,游客岂能错过?
头一天,朋友公司有急事,他先行一步走了。罗道夫一时不便没有一起动身,想先缓缓,等身体恢复差不多再走。恰逢仲夏节,他喜出望外,跟着兴高采烈的村民们一起去参加篝火晚会。
在熊熊烈火的照耀下,村民们载歌载舞欢度节日。
一旁烧烤摊上,围坐着许多孩子叽叽喳喳跟着大人们边吃边乐着。
丽莎在跳舞的过程中与罗道夫一见钟情。两个人眉来眼去,一会儿就两情相悦了。在一处避开人群放杂物的小木屋里,罗道夫鼓起勇气搂住了丽莎,两个人意乱情迷,缠绵悱恻。
闪电式的爱情维持了三天,罗道夫因公务在身,不得不告辞返回了。临行前的黄昏,他与丽莎山盟海誓私定终身,离别的愁绪萦绕心头,孤男寡女的两个相爱之人,在激情澎湃中破了禁忌。罗道夫望着泪眼婆娑的丽莎,依依难舍地千嘱咐万叮咛:“等着我,我很快会回来娶你的。”
然而,罗道夫回去后,在家人与朋友的极力阻拦下,思想开始有了波动。他纠结无奈,如同困兽一般。
偏偏在他冲破重围赶到车站时,因为大雨阻断,耽误了行程。几次阴差阳错间扑空,他隐隐觉得命中无缘,暂时将这件事搁浅起来。
家人怕他误入歧途,选择那门不当户不对的乡下女子,很快为他物色了一门亲事。女人身材容貌、文化程度和家庭背景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一时间迷了心智。在众人的劝诫中开始反悔初衷,觉得一个乡野女子,虽然花容月貌,可是胸无点墨,家境贫寒,长久相处一定会有沟通障碍的,对自己的事业前途和家庭和睦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一边,丽莎望穿秋水,望断天涯路,苦苦等待如意郎君的喜讯。然而夏去秋来,杳无音讯。
令她抓狂的是,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待字闺中的女人,怀孕生子是何等的丑闻?父母为她苦恼不堪,眼见她寻死觅活,又不便多说。
后来,她曾穿着宽大的衣衫搭车去了爱人的城市,在漫无目标的寻觅中彻底死了心。毕竟,她当初头脑发热,电光石火中两个人只是甜言蜜语,花前月下,竟然没有得到罗道夫的确切住址和工作单位。只知道一个名字,在偌大的城市里,人来人往中去哪里查找?
丽莎回来后郁郁寡欢,不久就产下一个母婴。在世俗的闲言碎语里,她一改往日的爽朗性格。整日沉闷,时常暗自落泪。在玛利亚五岁那一年,她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五岁的玛利亚在外祖父母的含辛茹苦中长大成人。
特殊的童年时光,造就了玛利亚不一样的心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