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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
碧空如洗,绿草如茵。
宽阔的学校操场上,地毯一样的人造草坪由两种层次不同的绿色交织而成。嫩绿与墨绿的条状色块纵深南北,沿着这密布的透视线扫视过去,可以看到白色框架的足球门,还有镶着有机钢化玻璃的绿腿篮球架,一些白色线条或弯或直标记着游戏规则。
绿毯西边尽头是一座两米多的高台,台上后壁悬挂着一条红底白字横幅,上面书写着一行标语,字迹方正内容励志。台上有一排桌椅,中间席位上有麦克风。
操场上分布着一、二十支方队,学生们人人身着蓝白相间的统一校服。在各自领队人员的口令声中晨跑着。
“一二一,一二一……”一支队伍从透视墙前匀速跑过,邢丽萍听出领队是名女娃,排在方队一角,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号。“一”这音她发出来是“呀”,“二”的音她发出的也似乎走了调,怎么分辨都感觉是在喊“啊”,于是,听在耳朵里就是“呀啊呀,呀啊呀……”罗丽萍不禁“噗嗤”笑了。
她去街里办事,路过弟弟的学校,恰巧发现学生们在跑操,不禁驻足观看,在人头攒动的队列中寻找弟弟的身影。学校广播里播放着休闲轻音乐,令气氛更加和谐。“刷刷刷”的步伐整齐划一,传出来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一个方队一个方队“刷刷刷”地从眼前经过,她眼花缭乱,始终未能发现弟弟的班级。
抬腕看看时间,不早了。
不能误事。她骑上自行车,调转车把沿着林间曲径通幽的小路向柏油马路骑去。
“立定!稍息。”身后传来号令。随即学校高台的麦克风呜呜哇哇响了两下,有校领导开始了训话。
“课间操结束后,初二五班的同学全部留下!”
罗丽萍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弟弟就是这个班的学生,不知不觉下了车,站着聆听下文。
“据可靠人士透露,这个班不知哪位同学真能!在学校厕所墙壁上乱涂乱画,想涂鸦显能吗?去你家画去呀!什么道德水平?你这是无视校规校纪,扰乱学校秩序,污染环境!一定要严查严办,严惩不贷!”
“真是淘气!瞎胡闹。”罗丽萍听着校领导大动肝火声嘶力竭的训话,不禁哑然失笑。
傍晚,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峦顶端,藏着掖着半个羞答答的太阳,从一朵朵镶了金边的白云缝隙里,悄悄投射出柔情似水般的光线,恋恋不舍地为大地万物输送着余温尚存的光波。门前有两棵高耸着的白杨树,树梢也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罗丽萍腰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她从窗玻璃上看见了落日,逐渐褪色变幻着,闪烁着微弱的光束,由暖色调转而变成淡淡的一抹冷色调。她的脸色也被夕阳映照得浮着一层朦胧的柔和光泽。她边干活边回想着学校的见闻,眼里和唇际不时滑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铛铛铛”她正在家里忙着洗锅刷碗,弟弟根子蔫头耷脑般地敲敲门走了进来,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没精打采地站在面前,一脸沮丧。
“姐,我饿。”
“哦,怎么现在还没吃饭?娘在家没做饭吗?”姐姐站在门旁,诧异地望着弟弟,不解地询问道。
“我不敢回家。”弟弟倒很直率,直截了当地回复。眼睛不敢直视,躲躲闪闪地里露出一种怯怯的光芒。
“哦?为啥?”罗丽萍眉毛高挑,眼睛忽而瞪得溜圆,疑惑地问完话,嘴巴一时间合不拢,惊讶地大张着。
“让我吃了饭,告诉你。”根子肚子咕咕叫了几下,他咽口唾沫,喉结动了动萎靡不振地说。
姐姐心疼地接过书包放在客厅沙发椅上,“你先吃个苹果,茶几上还有饼干。”说着,亲昵地望着弟弟,伸手递过去一只红苹果,恋恋爱抚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头,转身走进厨房给弟弟做臊子面去了。
锅里油一热,罗丽萍丢进朝天椒与独头蒜丁,爆香。添加进牛肉丁炒变色盛出备用,洗锅添油放入土豆丁爆炒,加西红柿丁煸炒出水分后加咸盐、生抽入味添水熬煮片刻,将牛肉丁回锅后,立刻加入翠绿的蒜苗,稍后添加生蚝增鲜,依红偎绿的浓汤油花花荡漾,香气四溢,出锅。
丽萍把臊子盛进白瓷盆中,煤气灶另一个灶上的锅里水已沸腾,她打开挂面下进锅里。
“二姐,我不想上学了……”这时,根子无名惆怅地推开厨房门,眼睛焦灼而痛苦地望着姐姐,身体斜倚着门站在那里,一手抓着门把手,歪头塌肩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恹恹地说着。
“啥?你瞎胡闹!”丽萍正在用筷子拨面条的手一抖,停下来,心里像突然钻出一团火苗一般,巨大的震惊令她的心发抖起来,听着汤锅里滚开的水花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她感到登时浑身灼热,甚至脖子、耳朵和脸颊都变红了,鼻孔翕张长叹一口气,她难过而气恼地瞪着弟弟,半是惊骇半是疼惜地说,“唉!老天爷呀,爹和娘知道了,一定能气死!”
“……反正,我不想去学校了。”根子低头盯着脚尖,皱眉蹙额,痛苦折磨着他的心,令他的嘴唇变白了,不敢看姐姐逼视的双目,眼睛只是从眉毛底下快速溜了一眼那张气得通红的脸庞,旋即又看向脚尖,自顾自轻言轻语地说着。暗地里一只手的拇指不停地掐着食指指肚,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去的份量,心里七上八下在惶恐不安。
“啪!叮当当。”罗丽萍火冒三丈,猛然把手里的那双筷子狠狠摔进不锈钢洗菜盆里,盆子在灶台上摇晃两下才停稳。她一手把炉火阀门调小,转身来到弟弟跟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弟弟怒不可遏地训斥道:“瞎胡闹!”
“我,我被逼无奈。”根子绷着脸低头咬着下唇,哽咽着小声嘀咕道。此刻,他一脸阴霾,眼睛里已悄然漫上了一层潮气,眼睫挂起细碎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