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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博还是等了一天。
充足睡眠,吃饱喝足,确认身体已经进入最佳状态,单博在回到住处后打开了客服app。
“好像突然变得自信了啊。”
小曾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道。
单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认真道:“开始吧。”
进入游戏里单博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说服普莱克接受新方案在房间外看门,如果自己冲客厅右侧,普莱克就立刻跟进清理客厅左侧。但没想到普莱克相当固执,说单博这样不合常理。单博气的几乎把“老子和你组队来打任务才是不合常理”这句话甩普莱克脸上,最后还是忍住了——单博心里苦啊,要是你普莱克真是牛人,老子巴不得你能一路打穿,我跟着躺赢。
他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普莱克答应新方案。见普莱克一脸泱泱之色,单博不由得心里打鼓,这厮别嘴上答应,实际上出幺蛾子吧。单博不得不再三强调,我的后背可全靠你了,你看起来没进屋,实际上你在门口是定海神针,咱们的任务能否完成,你是关键人物,第一等的功劳。
好在当年认真学习过鹿鼎记,韦爵爷的光辉形象单博一直是五体投地地佩服,所以现在谀词潮涌倒也没有什么障碍。普莱克则根据游戏设定的牛仔人设,居然被单博忽悠出了几分激动和豪迈,连连拍着单博的肩膀保证“放心哥们,保证你的后背安全”。
用猫步缓缓来到大门口,单博在感觉到后探的脚步碰到普莱克的小腿时候停下,之前他一直步枪抵肩瞄准凸肚窗,随时预备一旦窗帘被掀起一道缝就猛烈射击,把弹仓里的8发弹射向窗户。脚下虽然慢慢后退,但大腿绷紧,随时准备冲向凸肚窗扔手榴弹。
但凸肚窗里的窗帘纹丝不动。
单博轻轻吁了口气,把手榴弹挂回y形背带,转过身来,枪口下滑,由抵肩预备转为低姿准备状态——即仍然抵肩,但枪支斜指向地面。对尺寸短小的武器比如冲锋枪,这个姿势是有优势的,但用步枪做出这个姿势,转体,行进的速度是远远不如腰际射击的。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练成步枪的腰际射击,单博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他不敢临时发明新招式。
普莱克见他转身,于是伸出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大拇指三个手指头,其余两个指头仍然曲起。大约1秒后,他中指曲回,又过了一秒,他曲回食指,半秒后他左手一把握住加兰德的护木,然后身体前倾,提起左腿,重重的一脚踹了出去。
单博在门开的一刹那就冲了进去,在冲进去的同时,眼光已经飞快地扫视了客厅右侧,没有看到人形物体,他再不迟疑,立刻转身向左侧墙角猛冲,转的很猛,以至于没有保持住抵肩的低准备姿势。
还好客厅左侧也没有敌人,单博克制住自己向后门通道看去的冲动,也不再试图恢复低准备的抵肩姿势,索性双手下降到胸前全力猛冲。后门通道传来了打嗝一样的mp38冲锋枪的枪声,子弹啪啪地打在地板和大门上。单博的视野开始变窄,动作从未有过的灵活,他知道这是精神紧张,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结果。在他冲到客厅西侧墙壁时候他稍稍转身,肩膀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借着反弹的力量,他稳住身子,然后立刻转身冲向客厅西北墙角,然后立刻抵肩瞄准通道口。冲锋枪的第二个点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子弹啪啪地打在客厅的墙上,这仍然是追着他打的射击,希望普莱克能抓住机会进门。
普莱克这次倒是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他也猛冲进来,但仍然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向客厅东侧跑去。结果他为这一犹豫付出了代价,第三个点射响起,子弹落点从客厅西南侧的墙上划过,经过大门,追向普莱克。但普莱克仍然跑到了客厅东侧墙角,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冲向客厅东北侧最后一个墙角,而是一脸紧张地举枪瞄着通道口,大口喘着粗气,枪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摇晃着,他军服的左肩部有一条长长的破口,血已经渗了出来。
通道里的冲锋枪的第四个点射响起,似乎颇有不甘心的感觉,打的通道右侧出口的墙壁噼啪作响,砖头碎末烟尘飘起。空气里开始弥漫着硝烟。
单博有点得意,老夫也是有计划的人了,要是没这个计划,要是普莱克这个夯货没有遵守这个计划,那老夫现在多半又是孤家寡人了。
冲锋枪声停下,单博马上意识到不能按计划等普莱克就位了,战机稍纵即逝,他立刻两步跨进通道口,里面那个德国兵刚刚抽出一枚m24手榴弹,看着单博的枪口,他脸色发白,立刻用力向单博扔来手榴弹。单博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手里单手握持的加兰德却砰地一声响了。
单博的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显然单手持枪,抵肩不踏实,枪托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榴弹当的一声砸在他的头盔上。德国兵却停了一秒,然后普通一下向前倒在地上,反弹回去的手榴弹咚的一声落在单博面前,果然是没有拧开盖子的手榴弹。单博左手重新握上枪颈,枪口向下对着地上的德国兵再次扣动扳机,通道里的全威力步枪枪声震耳欲聋,德国兵后腰上立刻出现一个破洞。
单博肩膀仍然有疼痛,却比上一次轻了很多。他向前猛跨一步,然后转身,枪口指向卧室门口。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在游戏里完成了第一次击杀。
这次真是运气。单博和普莱克都犯了足以致命的错误,但通道里的冲锋枪手没有抓住这些机会。比如普莱克在门口的迟疑,单博近距离面对冲锋枪手扔来的手榴弹的抬手去挡。
而且这次单博可以说是运气爆棚,在他冲进通道里时候,作为菜鸟根本没有注意到的金手指动作——食指在扳机护圈里,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收紧,以至于打出了走火的一枪。换一个场合,这就是找死的一枪,但这次,在这里这一枪居然成了决定胜负的一枪。
德国兵的错误是第四个点射,明知无法命中却仍然打空了弹匣。他第一个点射是长点射,第三个点射也是长点射——典型的新兵战场紧张,扣住扳机忘了放开。也就是mp38冲锋枪作为最早的一批恒定后座武器,和其他恒定后座武器一样,因为枪机后座距离长而导致的射速低,才4,500发一分钟,如果不是这种低射速,这个德国兵可能在第一次长点射时候就把弹匣打空了。不过恒定后座的mp38虽然火力不如波波沙那种900发每分钟的射速,但精度和可控性却的确好很多。
还来不及回味自己的胜利,普莱克已经出现在通道口,他向单博握拳,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然后收回手,枪口指向厨房门口。单博心里发苦,计划里这时候就该普莱克当炮灰扫荡卧室了,结果这厮反而在通道口等着躺赢。
单博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德国兵和他身子下露出的mp40,近距离上,单博可以看清楚这支枪是冲压加工的mp40而不是机械加工的mp38。他犹豫了一下,忍住了换枪的冲动,既然要去卧室切角,那么靠自动火力洒水就不是优先选择了,一枪毙命是更好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全威力步枪弹比冲锋枪的手枪弹停止作用大的优势就非常明显了。
单博慢慢走到卧室门口,左手放开枪颈,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然后迅速推出,在卧室门咣当一声撞在卧室南墙上反弹回来时候,跨前一步的单博退回,然后反手摘下头盔,放在地上,然后用脚顶着用头盔把门再次顶开。
单博既害怕德国鬼子躲在门后,又害怕德国鬼子在自己推门进门的时候一枪打中自己的手,当然也害怕屋里的德国鬼子扔出一枚手榴弹。所以先用门重重砸一下,这样避免有人藏在门后,然后用头盔顶门,身体任何一部分都不暴露在屋里的火线下,同时门一点点的顶开,自己的枪口随着开门的缝隙变大,随时准备射击缝隙里出现的敌人。而刚开始的开门是有突然性的优势的,所以单博在开门那一刹那跨前一步,确定了北墙区域没有敌人。之后就可以慢慢切角,扩大没有敌人的范围了。
大部分cqb战术不能保证你先看到敌人,但总会尽力保证你和敌人同时看到彼此,而因为你有突然性的优势,所以你会有战术优势。但切角是个例外,在切角的时候,你控制着双方视线能看到的范围,这样,你就能在这个范围暴露最小的身体,而且基本能保证你的视线和枪口朝向是最先暴露出来的。敌人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往往在切角的时候,敌人还没有发现你,你就已经可以看到敌人肢体的一部分,比如敌人的一侧手脚。于是你就可以先敌发现,先敌开火。
屋里的情景随着单博慢慢沿着一个圆弧移动脚步展现出来,桌子,椅子,床。单博滞了一下,床上一个女人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口。厚厚的下唇,厚厚的眼镜镜片,微微皱起的小鼻子,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衣,让单博心里一疼。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直到单博听到一声重重的跺脚声,他才醒悟过来,也许是两三秒,也许是十几秒,普莱克作为一个ai npc居然能主动提醒他,单博还是颇为惊奇。他这才回味过来,这是游戏,不是真的。她已经不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单博继续机械地沿着圆弧移动脚步,如果里面有德国鬼子,他多半会被人家一枪击毙。他知道不对,但眼睛就是离不开那张在他梦里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脸庞。
还好卧室里没有德国鬼子。
单博跨进屋子,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有很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指向厨房,然后挑了挑眉毛。游戏里这个女人倒是很聪明,也许是设定好的,她惊恐的脸色慢慢平静,然后大声说了句什么。单博摇了摇头,表示不懂,然后继续指着厨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枪,表示问那里有没有德国兵。
“她说没有。”普莱克的声音从单博身后传来,这家伙是意大利裔,倒是能听懂意大利语。单博回身看去,这厮居然背向厨房,斜靠在卧室门口。
“她说你就信啊。”单博气得几乎跳脚骂出来,一脚把普莱克踹出去,然后枪口指向厨房门口,向普莱克喝到:“去,清理厨房。”
普莱克大大咧咧地拧开厨房门,探头看了一眼,道:“人家没撒谎,里面没人。”
单博叹了口气,碰上这种猪队友,他实在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