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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的城市,沉静的街道,阳光明媚却没有活力,乏味的人们,如同行尸般在街上走着, 无趣地表演着人类的固定曲目,他们看起来都很忙碌,忙碌的对抗着时间,想要参与到社会的群体活动当中,而人生不过是个概念,一切都是消极的,虚无而没有意义。
从街角对面的人流中,斯洛尔缓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怀里夹着把黑色的雨伞,已经很久没下过雨了,但他还是带着这把伞,这是他的习惯,而习惯很难改掉。他冷眼看着天空上方,注意着四处如同苍蝇般飞来飞去的无人机,也像着苍蝇般嗡嗡作响,令人厌烦,他走进位于守望街的雨果书店,这里虽然名为书店,但早就不卖书了,在和奈尔纳人作战的十几年间,半个地球都被摧夷,无数的森林被烧毁,在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对书籍的印刷就因此减少了,而且现在的人更倾向于在电子设备上阅读,对于纸质书籍的需求也很少了,所以书店,几乎是如等同于纪念馆般的存在,是人们怀念过去的地方,人们在某种程度上,需要类似的仪式感,而这样的书店,在这整个城市只有不到五家。
雨果书店不大不小,大概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里面井然有序地摆满了各式的书,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叫梅丽的女人,她有四十多岁,独身,她几乎很少外出交际,除了在书店里,一般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但她的人脉很广,据说警察局长还向她求过婚,但被她拒绝了。
他进到店里,将伞放下,注意到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常客,斯洛尔则也像往常一样,朝着右手边的书架走去,最后在摆放社会类书籍的架子边停住,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罗根选集》,就近找了个地方坐着阅读起来。
在他坐下之后,对面一个男人隔着书架向他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斯洛尔摇着头回答说:“不是很好,家里来了个讨厌的客人,刚把他送走,你呢?”
男人说:“还那样吧,怎么过都是一天,天天都这样,对了,你手里拿的那本《罗根选集》,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篇文章?”
斯洛尔说:“我很喜欢那篇《绝不妥协》,写得非常好。”
男人惊讶地说:“你记错了吧,这本书里没有这一篇。”
斯洛尔举着书说:“不会错的,我这本就有。”
对面的男人听到他如此回答之后,欣慰地笑了笑,从怀了里取出一支钢笔,在笔帽的位置上按了一下,只见上面有微弱的红光闪烁着,这就是隔离器,在一定范围内,可以防止自己和人说话的时候,被其他人窃听或是录音。
奈尔纳人虽然取得胜利,但地球人从未放弃,斯洛尔和这个男人都是反抗者, 对面那人的代号是乌鸦, 刚才的那段对话正是他们接头暗号。
已经验明了身份,便不用藏着了,乌鸦问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斯洛尔回答说:“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乌鸦说:“时机好不成熟,蝙蝠让我们再等等。”
蝙蝠是他们反抗军的最大支持者,一直在给他们提供着帮助,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云顶上的人,偶尔会向地面的人传递指令。
斯洛尔对蝙蝠并不信任,或者说他不信任一个居住在云顶之上的人,那些都是通过出卖人类的利益,以换取高高在上的资格的家伙,他担心他们的所有行动会被这个人利用,他问道:“他总是让我们等,我们一定要听他的吗?”
乌鸦无奈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没有办法,是他在给我们提供武器和技术支持,没有他,我们早就被防卫部署给消灭掉了,我们需要考虑他的意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斯洛尔说:“你说得没错,那他究竟是谁,这你知道吗?”
乌鸦说:“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对我们会有好处。”
斯洛尔叹道:“那好吧,我们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乌鸦小心的朝着四处看了看,然后从书架那边走了过来,靠着斯洛尔坐在一起,虽然已经有隔离器,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他正要说话时,看到梅丽正向他们这里走来,他便将话头打住,连忙站起身来,询问她有什么事。
梅丽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她走到斯洛尔的身旁, 甜甜的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找本书。”
那笑容仿佛是要把人融化一般,任谁也不会拒绝,斯洛尔于是朝着旁边挪了一下,梅姐便弯下腰在那里翻找着,她那曼妙的身材曲线,就在不经意间显现。“记性真差,明明记得是在这边的……”她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嘴里念叨着,并起身向斯洛尔表示歉意。
“啊,这没……”斯洛尔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尖刀就插进了他的太阳穴,他的两只眼睛直愣愣瞪着,眼珠几乎是要被挤出了眼眶,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已经死了。
一旁的乌鸦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惊愕地看着梅丽,好像这是第一次见她一样,谁又会想到,她会如此以迅雷之势杀掉斯洛尔,难道她会是防卫部署的人?他退后一步,将手伸进了怀里,那有把枪,无论是用来对付敌人,还是用来自杀,这把枪都能完成任务。
梅姐干净利落地擦掉刀上的血,把它收在了身后,她示意乌鸦先保持冷静。“放心,如果我是敌人的话,现在死的人会是你,认识一下吧,我是孔雀。”
孔雀,乌鸦心里又是一惊,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孔雀是反抗军里的重要人物,在最初和外星人打仗的时候,他就一直很有名了,他是真正和外星人战斗过并活下来的少数人之一,属于反抗者中的激进派,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在他们当中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有人怀疑这个人是虚构的,为的是鼓舞大家抗争的勇气,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梅丽,他当然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孔雀太有名了,以至于没有人会愚蠢到冒充。
“好吧,我是乌鸦,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梅丽叹道:“他叛变了,他来和你会面,就是为了套取情报的,他带来的那把伞,已经将这里的位置锁定,防卫部署的人很快就会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马上转移。”
乌鸦愣住了,他看着斯洛尔的尸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斯洛尔一直都是坚定的反抗者,他们在一起战斗了很久,他会叛变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但这是事实,他走到窗前,看到刚才还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忽然变得安静了,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一直……”
梅姐在一旁喊道:“这很常见, 他的孩子病了,很重,需要钱治病,于是他把我们出卖了, 别多愁善感了,快点过来。”
梅丽点燃了火把,是要打算将书店烧掉,之前的那些顾客也没有闲着,他们都是梅丽的手下,正在朝着书架上泼油。乌鸦觉得有些惋惜,他问道:“这么多书,真的全都要烧掉?”
梅丽道:“这里面的书大部分都是垃圾,烧掉也没什么可惜的。”她打开了地下的暗门,招呼自己的手下先下去,接着,便见他们从里面搬出了四具躯体。
乌鸦认出了这是仿生克隆人,除了不具有任何意识,在别的方面,他们和人并没有区别,这些仿生产品,通常是被用到情色产业,不想在这里被梅丽如此地利用了,虽然这些在最后还是会被人看出来的,但至少能为他们争取到一些时间。
梅丽回首看着这里,要是没有外星人就好了,她像是告别般的说道: “走吧!”然后她便毫无留恋地扔出了火把,熊熊的火焰顷刻就燃烧起来,很快,整个书店就变成红通通的一片火海,在这一片火光之中,乌鸦和梅姐他们一起从暗门里跳了下去,逃进了阴冷而黑暗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