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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次日晨起,先是观了山间日出,然后下楼帮母亲烧火做饭。家中柴少,今天要替父亲去山间打柴。
乡里人吃惯了铁锅大灶,虽也通了天然气,但主要用来取暖和提供热水。安宇家喜欢柴火铁锅煮出的饭香,他在家时,定会用柴火烧上几个菜,蒸上一些馒头米饭,甚或是炕上几个油饼卷馍,闻着香,吃着更香。
今日家里柴不多了,安宇也想去山里走走逛逛,顺便看下能不能遇到些山间野物,便接下了这个活计。
何家村依山环水,较矮的山在村庄的西北面,海拔200米左右,孤零零的一座山坡,山不大,山上也大都是些松树和少量的野生果树,有几条山间小路,是村民几百年来上山打柴、采摘野物走出来的;再往南去便是连绵的群山,何安宇并未深入过。
有溪水从村东边自北向南沿山流过,再从村南村口,自东向西环绕村庄向西南方向的群山流去,最终归于百里外的湖泊。何家村地势位于百米海拔的山间平原,村外有便捷的公路沿水路南北而行,路边是高大的银杏树,每至秋末,路边金黄一片,衬着山间五颜六色的树和花,美的不似人间。
村南河水分支众多,时宽时窄,宽处如百米的湖泊,沿山而行,演绎青山绿水的美景;窄处如山间小溪,不过几米见方,成人入水齐腰,其水清澈见底,泉水叮咚时,溪上木桥,桥上晨曦,好一番人间桃源。
安宇家便是被溪水环绕东南朝向的一户人家,门前的池塘就是溪水在洼处聚集而成。何家村人对于村庄依靠着的山始终心怀敬畏,上山也只是采些蘑菇、松子之类的野物,偶尔会顺手捡些树下自然坠落的枯枝,故而村南的山上多年来依旧密林覆盖,郁郁葱葱。村南的一片空地,便是村民的田地和果园,种一些瓜果菜蔬和一些可以卖钱的橘子香蕉。
山间地方逼仄,分到各家的田地都不大,安宇家的二亩田地就在木桥对面,安宇的父亲用竹篱笆划出了二分菜园,平时种些时蔬,夏天种上黄瓜,秋天吃上苦瓜和花生红薯,冬天砍了白菜、红薯和萝卜,存在地窖里。余下的田地种些麦子玉米,仅够自家自用。
安宇今天要打柴的地点,在村南五公里外的大山,那里山更大,林更深,当然最有趣的便是可能遇到山间的松鼠和野鸡兔子之流。安宇家的果园就在去山里的路边,种了些橘子核桃树,还零散的种了些乡下人自己爱吃的桃树李树、枣树杏树,此时叶子全都落了,只剩下干净的枝干。
出了门,穿过溪上的很少有人走木桥,安宇家的几只鸭鹅正翻着翅膀在溪边悠闲地觅食,水边草丛边还挂着些零星的碎冰。小朱背了一个竹筐,一走一跳的跟在安宇身后,筐里放着一把砍柴刀、几围布绳和安宇带给他的《银河系三千问》。大黄则早就一溜烟窜到远处的丛草后面,惊起一阵飞鸟和几只水边的野鸭。
此时正值隆冬,路边一片枯草残叶,上面覆着未化尽的残雪,视野倒是极为广阔。几位村民在各家的菜园、果园里或忙碌,或悠闲散步,远处的山仿佛就在眼前。
往前走上三里路,便走进了两个大山间的山谷处,门前的溪水已从山的另一边绕行,山谷间是一条极细的分支,宽仅有一米左右。溪上是山谷间的山路,蜿蜒而行,通向山的深处。此处的山无名无姓,并没有什么传奇的故事,只是一座普通的山。
山上就是普通的树,底层是一些野生的果树和灌木丛,此时大都没了叶;再往山上更高处去些,大都是一些落叶乔木,常绿的只有在顶上挂着残雪的松树柏树,偶尔夹杂几颗野生核桃、板栗树;最多的便是树间的灌木丛,重重叠叠铺开,看不到地面,那里是小动物的天堂。
继续往山里走,地形开始爬升,慢慢的便走到了半山腰一处平坦处。打柴大都是去找高耸的橡树枫树,枝干耐烧,烧起来还有股清香;易生枯枝的松树柏树落下的枝条很快便会腐烂,但偶尔安宇也会捡上一些。今日任务是打上一捆柴,其他的便是散散心,休息一下眼睛。
来的路上边走边已经捡了一些树枝,处理后有了小小一捆。
安宇出来时只带了手机,连捆柴的绳子都是小朱背着,此时心情极为愉悦,看着远处大黄在草丛间追逐松鼠,哈哈一笑,捡了个干净的石块便一屁股坐下,也不管要不要继续打柴的事了。
小朱是个极为安静的孩子,见安宇不走了,也找了棵干净的枫树,放下背着的竹筐,在粗壮的树根上盘腿坐定,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认真读了起来。
在学校期间,安宇特别注意对眼睛的保护,早就养成了课间远眺、经常做眼保健的习惯,但是山里长大的他,依然时时怀念家里的山和水。
他觉得眼睛是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工具,一定要保护好,不想以后隔着一层镜片看这个世界。所以一有时间,安宇就会回家,调整心情、修养身心和眼睛,也因此经常会被同学调侃是恋家男。
安宇不在乎,都是玩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到了山里,安宇极为悠闲,坐在树下微眯着眼睛,看树看石,看阳光打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看柏树上的蛛网迎着光闪出的光晕,看林间飞鸟,看松上一对雪白羽毛蓬松的麻雀叽叽喳喳。
什么都不想,任思绪飞,意识流转,不一会就来了困意,靠在树上打起了瞌睡。
大黄是安宇在河边捡来的,安宇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和池塘下面的斜坡上站着,脖子上面挂了一个项圈,项圈上还有残留的一截断绳,显然是挣脱了绳索跑出来的。看起来非常瘦,脖子上掉了一圈毛,腿上和屁股的地方有几块癣,光秃秃的。何明去厨房拿了两块馒头,丢给了它,他刚开始不敢吃,吓得退了回去,又犹犹豫豫的上来叼了一块馒头吃了起来。何明不忍,又去取了两块剩骨头,把大黄引到了院子里面,给它在鸡棚边搭了一个窝。
那以后大黄很长一段时间是被拴在鸡舍边的树上,何明的母亲怕大黄有病,不敢让他靠近。后来,安宇的父亲请了兽医过来打了疫苗、除了虫,又给大黄治好了皮肤上的癣,慢慢的大黄肥壮起来,也慢慢和安宇亲近起来,却始终没有人家找来。村里的邻居都说,大黄应该是从狗贩子的车上逃脱的,看他当时的伤和脖子上掉的毛,安宇也猜测大抵如此。
自此大黄便在安宇家安了家,刚开始大黄非常胆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安宇家的照顾,也逐渐自信大胆起来,逐渐真的把安宇家当作真的家了。拴着的时候,每次何明靠近,大黄都激动的跳来跳去。之后不久,在安宇的多次央求下,大黄终于解放了,解掉绳子的那一刻,大黄差点把何明扑倒,围着安宇跳来跳去。此后的很多年,每当安宇回家,大黄都以这种独有的疯狂的方式来欢迎安宇,以此展示它的思念和雀跃。
今天大黄跟着安宇来到山里,便撒欢自己去玩了。等安宇睡眼惺忪的醒来,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已经十二点多,近中午吃饭时间了。小朱还在埋头看书,并未注意到安宇,大黄不知去处。安宇站起身来,活动下身体,拍了下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喊了几声“大黄,大黄”却不见回应。
往日喊大黄的时候,大黄会叫上几句回应,今天没有回应,估计是跑远了。大黄性子比较野,平日里自己就能往山里走上几公里,时时会捉些野兔子松鼠之类的叼回来。所以大黄跑远了,也没有让安宇觉得诧异。没有叫小朱,安宇打算去找一下大黄,顺便散散步看看风景。便沿着刚刚大黄的方向寻去。
“大黄!…大黄!”安宇一边走一边喊,安宇往大黄刚刚去的方向走了几百米,还是没有听到回应。地上被融化雪水打湿的泥土上偶尔有零散的大黄的脚印,安宇便一路散步的寻去,大黄是不会丢的,安宇好奇的是,今天大黄又追上了什么野物。
再往前走去,已经距离小朱的位置超过了一公里,此地已经没有山路,地上只有大黄的脚印和一些零碎的不知名小脚印,地势开始向山下去了。继续往前走,又走了约一公里,还是没有看到大黄的身影,安宇开始有些急了。
再往里走,手机就要没有信号了,家里人联系不上该着急了,小朱也还在等自己。犹豫了一下,安宇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虽然大黄平日里可能跑的比今天还远,但是今天毕竟自己带出来了,总要带它一起回去。
掏出手机,安宇先是给母亲发了个信息,说是和大黄走远了,待会手机可能没信号,让家里不用等自己吃午饭。又给小朱发了信息,让小朱先回去,自己去找一下大黄,不要担心。
山里人农忙或者去山里采集时,经常一天是两顿饭,午饭就随便吃点干粮,安宇过去也经常在山里玩到下午才回家,所以家里人倒也不担心。
发完信息,看到回复的“没问题”,安宇把手机揣进兜里,加快脚步,沿着大黄零星的脚印跟上去了。
又往前走了近2公里,还是得到大黄的回应,安宇开始有点担心大黄了。这里是安宇从未来过的另一个山间的山谷,周边很荒芜,山底没有较高的树,大都是一些灌木丛,山间没有路,安宇走起来也是一脚深一脚浅,还要时时用树枝拨开路上的灌木丛。
山间只有脚下的溪水泠泠的声音和远处不时传来的鸟鸣,溪边的枯草丛几乎完全遮住了溪水,一脚不慎有可能摔入溪底。此时太阳升到南边的头顶,阳光透过树枝照来有点炫目,一路走来安宇竟也有些出汗了,额头上已经挂上了汗珠。
今天上山,安宇穿的比较宽松,为的是活动方便,此时上身穿着的羽绒服拉开了拉链,露出里面的毛衣和衬衫领,黑色运动裤上划了几道斜斜的白印,脚上的山地鞋鞋底已经沾了厚厚的一层泥巴。
抹了把额头的汗,安宇扶着身边的一棵小树,打算休息一下。肚子也有点咕咕叫了,掏出预先准备的饼干和零食,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安宇一边吃,一边开始观察周边的地形。
放眼望去,远处是连绵的高山,安宇站的是三山交界处的谷底,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丛,脚下方几米处流过半米宽的溪水。草丛很深,很容易跌下去,安宇开始有些担心大黄是不是不小心跌到溪边,爬不上来了。
饼干和干粮吃的都很噎,勉强填饱了肚子,安宇急需喝点水润润喉咙,便沿着脚印继续往前走,同时想找个平坦的地方下去到溪边,喝点水。安宇在路上捡了一根很直的树枝,主要用来探路和拨开有刺的灌木,下坡的时候还能支撑一下平衡。
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一处斜坡,顺着斜坡可以下到溪水边。安宇小心的顺着斜坡下去,打算先喝些水。斜坡底部到上面的平坦处有3米左右的高度,安宇倾斜着身子,一只脚在下,一只脚在上,终于下到了溪边的谷底。
谷底异常的平坦,好像是一处峡谷,远远看去有几公里,在拐弯处才被山挡住。溪水只有半米不到的深度,宽不过两米左右,可以很轻易的跨过去。溪水很清,也很干净,是远处的山顶的融雪和地下水的混合,何家村人在山里渴了的时候都可以捧上一捧溪水解解渴。这也是安宇最为自豪的地方——外面城市的自来水都不能直饮了。
安宇跳过溪水,来到溪水的另一边,这边更为平坦。捧了一捧溪水,先是洗了把脸,然后又美美地喝水几口,总算把噎在嗓子头的饼干咽了下去。
吃饱喝足,安宇打算沿着溪水向上,大致和大黄脚印的方向接近。安宇一边走一边喊着大黄的名字,果然,刚走不了不到五百米,便听到大黄的呜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