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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英式座钟,咔哒,咔哒,机械地被时间的齿轮拨动。
清冷的房间里,在一方古朴的西式木桌的两端,两个人如同楚河汉界分立异侧的棋子,肃杀地沉默着。
桌左侧的人率先开口了,但脸上已经不耐烦的表情也更重了:“所以,约翰姆,你还是不放人对吧?”
“你如果还想和我周旋这个问题,那就请回吧。”右侧的人微微张嘴道,仿佛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生气,这淡然自若的气势硬生生地逼退了诘问者身上浓重的戾气。后者撇撇嘴,左手一拍桌,重重地哼出一口浊气道:
“老家伙……行,你完了。你就快完了!”
说完,这人头也不回、拂袖便走。
桌子后的人则面色平淡地看着去者,这一切威胁甚至辱骂都似乎没能在男人脸庞这片浓稠的液面上留下一点波纹。见那人离去,他微微皱眉,随即拨通了眼镜通讯终端里的一个号码。
此时此刻,在锡市西郊黄绿色交杂的偌大草地的掩映下,一列货运火车缓缓开进了郊外的临停站台。
阴沉沉的天随着夜幕的迫近更加暗淡下来。
火车停稳了。几个穿着脏兮兮的橙色工服的火车工人从车头走下来。顾不上吃晚饭,几人拉开了车厢就要卸货,豆大的汗珠很快从他们额上滚落下来。
本是初夏的季节,因为气候的变化,一年年地变得愈加酷热难耐。
就在他们卸货的时候,一个穿着干净工作服的男性从站台的值班站房里慢慢走出。
为首的工人看到了他,停下了搬运的动作,神色紧张。男性走近,开口就是轻蔑地道:“怎么,那边那位老板又要搞事了?”
工人头子紧张兮兮地凑近说:“冯老哥?您看看能不能帮帮忙,这批货我们可以给您多提百分之五的利润……”
男人没有回应,而是问:“带的什么?”
工人头子笑笑,脸色不自然地绷着:“这我可不知道,您也懂,老板从不让我们打开。不过看尺寸兴许是大型零件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危险品……”
冯站长站定了身子,一口不算明显的啤酒肚在工作服下若隐若现。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兄弟,我是很想帮忙的啊,可是你不知道,最近锡市这边的新领导查得有多严……而且最近物价又在涨,就算是百分之二十五的抽成,冯某也只能暂时勉强养家糊口了。”
“那个……我们就把货卸在这里,最多就耽误您一两个小时。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来把货取走的!您看……”
冯站长没有立刻回应,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目光看向了远处的火车,才慢慢说:“我有条件,如果东窗事发,你们老板要保证能有条件帮我跑路……这鬼地方现在人人自危,早晚会待不下去啊。”
工人头子的眼睛微亮,嘿嘿地笑着点了点头:“冯老哥你放心,这货车本就是我们老板的,您要想走随时可以找他!”
他抹了一把头上吧嗒吧嗒往下掉的汗珠,逡巡四周,接着岔开话题道:
“冯老哥,你这里有没有自来水龙头啊……弟兄们干这行也不容易,我们冲一冲身上的汗降降温。”
冯站长叹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起头说:“你们往前,大概3公里外的x0910号道口有个货运临停点,往东几百米的坡脚有条小溪。我这里平时就两个人,无端地多出来水费总是要叫人起疑心的,你们自己解决吧。”
工人头子倒也不计较。他憨厚地陪着笑,点头说:“多谢冯老哥!干完这一单,我会向老板建议给你增加抽成的!”
“我不要抽成,但你要告诉你们老板,要他记得这个承诺。”冯站长拉长了语气说,脸上并不好看。
工人头子连连点头。这时几箱货物已经全部卸下了火车,他赶紧回到货物旁。这些货物都没有明确的标签,用陈旧的老木箱装着,四周贴着防撞软贴,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有一米见方、四五十公斤重。工人头子正吆喝着手下人把叉车开过来弄走这些箱子。
“小心着点,我告诉你们很多次了!老板说这些东西可不能撞坏磕坏了!毛毛躁躁的!”工人头子一边呵斥着,他余光看向远处站在值班室门口的冯站长,后者正面色凝重地操作着手里的记录仪,应该是在为这批“黑货”打掩护。
工人头子喘着气,叉着腰,见货物被运进了车站最西边的那个熟悉的小仓库,他爬回了车头里,再次喊道:“手脚麻利点!别在这里待太久,我们去前面洗澡!”
他看向冯站长,亲切地招呼:“谢谢老哥,咱们下回见!”
冯站长并不想抬头,他眼里分明闪烁着嫌弃和无奈的光泽。
火车就这样轰隆隆地启动,顺着夜幕下昏暗的铁轨继续向前驶去。
“老顾,这运输站的站长是越来越没人情了,连口水都不给。”车头里,一个工人对后座的工人头子抱怨道。两人都是满头的汗水。
“小点声,最近货不好做,要是丢了冯刚这个点,我们可能连饭碗都没了……”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工人头子还是紧张地看了看后方渐渐远去的车站,满脸都是忧虑。
“对了,头儿,你说那冯刚告诉你去前面洗澡?”工人问。
“是这样的。”工人头子提到这个,脸上也浮现出不满的神情。想了想,他还是把怨气憋在了喉咙里,说:“前面有条小溪,一会儿把车停到旁边的老车道上,记得开定位伪装器,最多给弟兄们十分钟处理处理……一个个汗臭熏天,是该洗洗。”
“好。”工人闻言便也不再多问。他知道,这十分钟实在是情非得已,一方面是因为车辆临停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离锡市太近了,若是被巡道的士兵发现,恐怕就不是罚款和拘留能解决的问题了。
小溪位于锡市正北边的沟壑里,铁路横跨其上,与远处灰蒙蒙般绿色的草原分隔成两个世界。
火车还没完全停下来,工人们便迫不及待地一个个接续着跳下车,奔向桥下的小溪。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此起彼伏响起,溪中的河沙受惊地腾起,染黄了一片溪水。
这些工人已经在沿途奔波了三天,沉闷的车厢在酷热的天气的加持下无疑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体蒸笼,将工人们体内的水和盐尽数压榨出,黏糊糊的汗水粘着皮肤和衣服,今天,他们终于暂时结束了这难受的旅程。
工人头子最先回到了车上,他看着后面走来的一个工人,朝着后面挥了挥手:“去把后车厢解开,我们要返程了。”
工人便走向牵引车头和后车厢之间的车钩,将前后两根软管接起来,再取下车壁上的扳手拧开了前软管上的一个旋钮,不一会儿,随着一声闷响,车钩便松开了。
“行了,老规矩,把车厢留在这里,后面的人会来收车。”工人头子说,他又看向溪边正在夜幕下穿上衣服的工人们,说:“去让他们搞快点,别生了事。”
说完,他拉开了车头的车门。
就在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工人头子顿时感到额心传来一股可怕的凉意,这凉意如同电流一般冲击了自己的肢体。此时此刻,一个黢黑的枪口正从门后对准了他。
工人头子陷入了强烈的、不真实的宕机状态,甚至没反应过来看看持枪者的长相。数秒后,他才把目光从枪口上移开聚焦,转而看向枪口后的那张埋在夜幕里的脸。
他看不真切,只觉得这杀手似乎很年轻,正用尖利的目光咬住自己。
好在工人头子终于回忆起自己的处世经验,他呵呵地干笑了几声,弓起腰,声音很低地说:“诶呦呦……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谈。”
远处,刚才去催的那个工人正往回赶,工人头子最先看到了他,赶紧低吼道:“停下!别特么过来!”
工人愣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车门处,这下,工人眼里的疑惑也变成了惊恐。
车门后的年轻人此时也注意到了陆续赶来的工人,他面不改色,枪口一偏,尖锐的空爆声顿时炸开在工人头子的耳畔。不远处,一朵沙土的花朵应声绽开在地上。
这一下,所有正在靠近的工人都停在了原地,也都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
工人头子面色痛苦地抱着耳朵,他的眼睛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快速地转向自己的额头,不禁肝胆寒透。自己刚才还想着这小子可能只是拿把假枪来吓唬人,还想着趁乱暴起把他制服。毕竟中北伪政府对枪支管制如此严格,而且对面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一开始的侥幸就错了,这小子手里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枪。一把扼住车队头子性命的枪,足以压制住整支车队十多号人的反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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