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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济源候府还没影儿的婚事,曹捷正亲身经历着一场,李凤英出嫁了。
曹捷陪着李三嫂子站在门口,目送迎亲的人远去,花轿在唢呐的吹吹打打中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到。李三嫂子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曹捷也觉得自己的眼窝酸酸的。
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皆大欢喜的事。只不过这一家的喜中带甜,一家的喜中带酸,没有女儿的人家是感受不到这撕心裂肺的拉扯的。
“行了,别哭了。还有一院子的人等着你呢。何况后天就回来了。”曹捷搂着李三嫂子的肩膀安慰她。
“唉,我这既高兴她嫁过去就当家,又心疼她嫁过去就要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李三嫂子矛盾不已。
李凤英的亲事是她自己看中的,婆家是离大丘村不远的磐石村。李凤英的相公叫潘有志,比她大两岁,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父亲早丧,母亲常年卧床。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这门亲事,李三嫂子起初是不同意的,实在是这潘有志的负担太大了。奈何李凤英看中了货郎的相貌和能说会道,绝食相逼,李三嫂子无奈只得答应。自古爷娘疼女儿,李三嫂子只能把陪嫁给的厚厚的,压箱底的银子都给了五十两。
李三嫂子家的喜宴是摆在自己家院子的,七荤八素外加一道汤,敞敞亮亮的十六道菜,吃的村里人满意极了。
因着农忙时节,地里还都等着收秋,来参加婚礼的人吃完饭就匆匆离去了。
“唉,听说了没?”李三嫂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和留下来帮忙的曹捷说话。
“听说啥?”曹捷拎着个大桶,收折箩。这些折箩一会儿是要分到邻居家去的。
“我听春梅她大嫂子说,吴海要娶万倩儿了。”李三嫂子神秘兮兮的说。村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吴海和万倩儿的渊源,只是听说跟吴家老三定亲的闺女叫万倩儿。
“她不是嫁人了吗?咋又跟吴海搅到一块了。”曹捷倒是挺好奇。
“那不知道,听说婚期都定了,就在下月初六。”李三嫂子不怀好意的猜测,定这么急,你说是不是怀上了。
曹捷推了她一把,笑骂她没正行。
事实还真让李三嫂子猜对了。
万倩儿嫁人不到半年,就被夫家以犯七出的口舌之忌给休回了娘家。因着万倩儿夫家的大姑姐先天面貌有损,脸上长了一大块的黑痣,婚事艰难。万倩儿的公婆疼女儿,不愿她嫁人受委屈,就和万倩儿的相公达成默契,要养姐姐一辈子。这女儿也争气,凭着一手绣活儿年年还不少挣银子。
偏偏娶的这新妇万倩儿是个心眼儿小的,眼看着大姑姐挣了银子也不交公,还在家里吃白饭,就拿话明里暗里的刺她,逼得这大姑姐一天夜里就上了吊,索幸救的及时,没闹出人命。万倩儿的公婆随即就勒令他相公休妻,说什么也不再要万倩儿这个媳妇。
万倩儿被休回万家,也是看几个嫂子的脸色过活,心知这不是长法,就托人给吴海递了话,就这么和吴海又搅到了一块儿,很快还有了身孕。逼得冯氏不得不同意她进门。
九月初六,吴家娶媳妇。毕竟是喜事,村里人都来热闹了一场
万倩儿被休的事儿,因为不光彩,吴家和万家都瞒的紧紧地,加上她又没有生养过,村里人都以为吴海娶的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呸,一个破鞋还敢要二十两的聘礼。”小冯氏一边背着孩子一边在厨房忙活,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嫂子,你少说两句吧。”吴果挺着大肚子也来帮忙了。倒是吴花没有回来,一是秀才的正头娘子这几日恐怕大限将至,她正是表现的时候。二是,知道自己的弟弟要娶万倩儿,她心里膈应,就越发的不想回来。
两人正在厨房收拾着,就听见堂屋里吵嚷了起来,隐隐的还有冯氏的哭喊声。
吴果和小冯氏顾不得手里的活儿,赶快的朝堂屋跑去。
一进门就看见冯氏伸腿坐在地上,万倩儿发髻散乱的歪在吴海怀里啜泣,而吴大河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也是哞儿哞儿的哭。吴登山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喘着气。
“这是咋了?”吴果忙上前去搀扶冯氏,没成想被冯氏坠了个趔趄,跌在了地上。这一摔,倒吓得冯氏赶忙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检查吴果有没有事儿。
好在吴果身体健壮,孩子也长得结实,没动了胎气。
吴果又问冯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个个狼狈。
原来,送走宾客,冯氏和吴登山在屋里清点礼钱,吴大河看着爹娘高兴,就上赶着来借银子。
今年的徭役下来了,赎银还是十两,可吴大河只有三两银子,他的胳膊还不能使力,必须得交赎银才行。
吴登山虽然也恼恨吴大河窝囊,可又不能眼睁睁看他过不去这个坎儿。跟冯氏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让冯氏答应借给吴大河银子。
本来事情都说好了,谁知道万倩儿跳出来了。万倩儿说今天婚事上收的礼钱都是她和吴海的,她不同意借钱给吴大河。万倩儿不但嘴上不同意,还直接动手去拿冯氏放在桌上的钱袋子。冯氏自然是不同意的,这钱都是他们老两口给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的,给吴海娶妻借的债还要用这些钱来还的。
一个要抢,一个要护。两人拉扯间,冯氏扯了万倩儿的发髻,万倩儿将冯氏推倒在地。偏吴登山要帮冯氏时,吴海竟然还护着万倩儿。吴登山一肚子邪火无处可发,最后对着吴大河拳打脚踢了一顿,累的自己气喘吁吁。冯氏更是指着吴大河开骂,天杀的吴大河,要是没有他来借钱,怎么会有这后面的糟心事儿。
吴大河眼看着自己的救命钱泡汤,除了抱头痛哭,还能怎么办?
天啊,谁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