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c),接着再看更方便。
魏承君从新沙洲县政府回来,把拜会鲁笑山的情况和许央一五一十说道。“那这样看来,志远虽然在大牢会少受些罪,但是一时还是出不来。”许央愁眉稍微舒展,但是关键点还是没有解决。“目前也只能这样,等等看志勤有什么办法。我给他写的信里也让他找尚清,看看有什么路子去救出志远。”承君安慰道,“眼下只能等消息了。”
“等?”许央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思索片刻问,“你前面说章小友先生认为南京方面会复核案件,最后司法部定罪是吗?”“章先生是这么说,如果制造冤假错案,鲁笑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不敢乱定罪。”
接下来的日子,魏承君掌家,打理启和庄生意。许央静养身体和安胎,也顺便照料两个孩子,常启明比白姗姗年纪稍长,学堂归来还是能玩到一起。在外人看来,启和庄虽然男主人不在,但被两位女将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兴隆。
一日晚上,饭后几个人围在灯下。许央在手里做着针线女工,魏承君在教两个孩子毛笔习字。许央抬头看了一下孩子们认真上进的样子,颇感欣慰,思量了片刻对魏承君讲:“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请说。”魏承君注视着许央。
“我这段日子,多亏你的悉心照应,现在身体也休养恢复很好,胎儿也稳定了。”许央打心里感谢承君,“我最近一直在想,要去一次南京,去司法部告状救志远!”魏承君一听这话,赶紧劝阻,“你现在身体还虚弱,而且怀着孩子。南京七八百里的路程,你身子骨也受不住。再说即便到了南京,司法部在哪儿?你找谁?你告什么状?衙门机构你都没方向。万万不妥。”
“不!我是志远的结发妻子,现在丈夫有难,我怎能坐等结果?难道眼睁睁自己的丈夫上断头台吗?”许央的话不无道理。以魏承君对她的了解,铁了心的许央,再拦也是拦不住的。
翌日,魏承君请了一辆车,送她们两位去了东海镇找章小友。说明来意之后,章小友对许央的想法和举动十分钦佩,“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今有常夫人千里鸣冤。我章某对此,钦佩!钦佩!”“章先生,您学问高,能否麻烦您帮助写一份状子。这样许央去了南京,免得空口白牙说不清楚,有份状子递上去,衙门看了也有份量。”魏承君恳请帮忙。许央也跟上去说:“请章先生帮忙,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二位高抬章某了。但是,我素来敬重常老板,他诚信经营、乐善好施、造福地方,引领本地民风。为了常老板。鄙人定当竭心尽力,用吾拙笔,代为拟状。”随即章小友让人取笔纸,用隽秀的小楷字,按照许央、承君的情况复述,一个多时辰一气呵成。许央通读完状子,赞叹文辞,再三叩谢。
许央在状子的末尾,写上了“替夫鸣冤者 新沙洲女子 许央 民国三十五年农历十月初八”,然后咬破大拇指,赫然血印指纹按在落款处。
正当,章小友送她们二人准备离开,双方感谢和回礼作别之时。突然章小友说:“常太太,留步。我有一个师弟现在南京国民司法部当差,不是什么大官,但熟悉里面门道,或许能帮忙,我写一封信您带上,去找林晖。”就这样有了状子,加上章小友推荐的师弟,让许央上南京多了三分底气。
初冬的新沙洲寒意渐浓,清晨的庄稼叶上都开始有浅浅的白霜。西北风起,长江水面的寒风带着一些刺骨。
许央在新龙港码头与魏承君挥手告别,毅然带着伙计羊富贵,坐上一条商船沿着长江水道,一路缓缓向南京方向西行。
立在船头,看着宽阔流淌不息的长江。迎着风,向前行,许央陷入沉思,脑海里面的点点滴滴,如春风化作雨,润湿眼底。当年,与常志远的相识,他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的正气,天天来吃豆腐脑的憨态,新婚燕尔过日子的甜蜜,有了启明之后家庭生活温馨……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
在长江上,两天一夜的行船。晕船的许央经常突然呕吐了一地。伙计羊富贵只能不断地去清扫,用拖把把船舱拖干净。所有的饭菜,基本上许央闻一下都会呕吐。只能尽量不食,喝温水充饥。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央强撑着,一点一点,花了很大力气,抄写了几份状子,以备使用。
看东家日渐消瘦、精神欠佳的样子,让羊富贵也非常着急。跟船老大那边要了两个烧饼,让许央一点一点磨进嘴里吃,然后慢慢用水润。就这样在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船抵达了南京的长江南岸某处码头。
羊富贵找了一个靠国民政府司法部附近的沿街旅店,安顿下来。经过这两天的舟车劳顿,许央进行了简单洗漱,晚上去附近吃一顿好的,胃口大开。晚上,临睡前,富贵又打了一盆热水,让许央泡泡脚。人顿时浑身放松,带来了一夜安稳的睡眠。
到南京的第二天,许央梳妆打扮好,整个人精神焕发。她和富贵来到国民政府司法部门口,气派的大楼,有五六层高。大门口站岗有两个警卫。
许央看到,进入司法部办事的人都是从右侧门房进去。她和富贵来到门房,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先生在跟来访人员确认信息、登记、给出入牌子。待其他办事的人都进去后,许央上前礼貌地询问:“这位先生,我是来找一个朋友,叫林晖,您能否帮我知会一声。”“哦,您说的是林副处长啊,稍等。”老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电话那头门房处有人找。许央向老先生点头示意表达感谢。
大概十几分钟后,章小友的师弟,南京司法部当差的林晖走了出来。一个三十多的微胖男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一身灰土色长衫。门房老先生,指了指来访人员。林晖迎了上来,“太太,您是?”“林先生您好,我姓许,夫家姓常。是新沙洲章小友先生介绍来的,我先生常志远是他的故交。这是章先生给您的信,请过目。”林晖仔细读了信后,说:“哦,原来是师兄介绍的。常太太里面请。”
林晖将许央、羊富贵带到司法部楼的一间会客室,倒了茶。双方交流了来意,以及常志远身陷囹圄的情况,以及想提交的诉状。
“您这情况有点为难,第一,新沙洲县里的案件,如果开审后,当事人不服,可以上诉。但上诉也不会直接到部里面。最重要的是,这个案件居然没有开审,一直嫌疑人处于拘押。第二,这涉及到了与敏感的通共问题,现在南京方面态度很明确,反共是基本方针。不太有人愿意碰这事。”林晖全盘托出,扶了一下眼镜,无奈地看着许央。
“那林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找哪位长官能帮忙?”许央一脸焦虑,也非常诚恳地说:“如果要花钱送礼,找关键人打点,我这边没问题。”
“目前倒不是钱的问题,再让我想想。”林晖想帮忙,但有点为难,“您先给我一份诉状。我看合适机会给上面递交。”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许央给了一份抄写的文本,谢过林晖走出了司法部大门。
接下来的几天,许央每天都会去司法部,她不想过分烦扰林晖。只是通过门房老先生的电话,每次问一下状子的进展。但是得到的回音,就是一句话,“暂时没有说法,继续等待。”
来的次数多了,门房的老先生也和许央他们熟络起来。许央每次去司法部门房,也会带些茶点、水果等送给老先生。逐渐大家话匣子也打开了,老先生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小妇人丈夫的情况。“常太太,你挺着大肚子,每天来也没用啊。”老先生十分同情地说。“那我也不能眼睁睁自己丈夫,就这么不明不白,一直被关在大牢。现在只有我能救他!”许央语气很坚定的回答。 “唉……你们这事,我分析下来,下面的人不好处理。除非上面的大官发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不然只能拖着……”老先生比较同情她,但也表现爱莫能助。
“上面的大官?多大的官是大?”许央好奇地问。“诺,门口进来那辆车上的官,就是大官。”老先生朝窗外一瞥,抬头示意。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发动机轰轰地驶出去,两个门口的警卫毕恭毕敬立正,朝车敬礼。
“他是什么大官?”许央接着问。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这官大了去了,中华民国的司法系统都是他管,所有案件,他都说了算。”“这么大的官?”“他是国民政府司法部部长。”“哦,原来是部长大人啊。”
许央沉思了片刻,微笑地朝门房老先生问:“那先生,我怎么才能认识部长大人,请他帮忙?您熟悉吗?”“哇,部长这么大的官,高高在上,我这个看门的小老头,怎么可能认识他呢?没办法,你也非中央大员的家属,攀不上的。”老先生说明了关系,就是无能为力。
“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位部长的车牌多少?”许央似乎有了主意。“你问这做什么?”老先生比较惊讶。“主要是打听一下,说不定有熟悉的朋友能帮推荐,下次看到车,送个礼什么的。”许央这么一说,老先生也打消了顾虑。最近又吃了拿了人家不少,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过了两日,早上。司法部的大门刚打开,机构各级办事人员陆续进入大楼准备上班,开始一天的办公。许央和羊富贵徘徊在司法部大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
突然不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向大门方向过来。许央挺着微微隆起的肚皮,一个箭步冲到车头前跪地。司机赶紧一个紧急刹车,司机和里面的随行秘书被惊吓到了,下车查看什么情况。
只见许央双腿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一幅白纸黑字:“民妇为夫鸣冤 青天部长作主”。许央不断顶着嗓子高呼,“实在冤枉,请青天部长作主!”
车里的部长下车,看了这情形。一个孕妇,拦车跪地,为夫鸣冤,还称呼“青天部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各级同僚,也有路人群众,包括了从门房跑出来看热闹的老先生,都在议论纷纷。
都这份上了,部长大人对随从秘书说了几句,转身进了车。
那个年轻的秘书很是礼貌地扶起许央,当众大声说:“这位民妇,部长指示帮你申诉。请把具体诉状递交给我,我们会秉公办理,如果确实冤枉,会尽快还你一个公道!”
“好!”周围一大批围观人群叫好并且鼓起了热烈掌声。门房老先生对许央的这“一拦一跪”称赞不已。“常太太女中豪杰,为救夫君能这么拼命,老朽钦佩,钦佩。”
时隔七日后,林晖来旅店拿着司法部公文副本,来告知许央结果。司法部相关部门根据诉状内容,以及与新沙洲县政府相关人员电话沟通后核实,裁定:因该案件证据照片无法证明时效。且地方百姓家中亲朋确有异类党派的也属于正常。只要未暗通或作出对民国政府之不利举动,不予追究。故裁定,新沙洲常志远无罪释放。
“司法部已经责令新沙洲县政府马上放人。您回去就可以见到常老板了。”林晖临走时候又特意说明了一下。
拿着司法部公文副本的许央,此时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