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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炽光灯打在罗威脸上,罗威偏头躲了躲。
过度耗能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恢复,罗威脸色苍白,瞳孔里面的零件转动也有些滞涩。
他已经是最初一代的仿生人了,不论是从精度还是流畅程度都不太比得上最新一代,但他对身体的掌控却超过了绝大多数仿生人,才能让他稳坐执行部长这个位置。
两个审查部门的工作人员将他安置在这里以后就离开了,过于炽烈的光线一直照射着他,不多时罗威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温度已然升高了。
如果温度超过了他的零件可承受阈值,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看来他们是想用这种手段威胁自己,让自己主动交代。
但罗威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反而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自己看到的画面。
罗威和入侵者交手几十次,但是只有守卫牺牲的那一回他将对方看了个清楚明白。
对方虽然还有大体的人形,但样貌却与人类有着天差地别。四肢像是被拼接上去的,长短粗细都不一,浑身的皮肤发青发灰,肌肉发达的不正常,面部扭曲狰狞,毛发旺盛,倒像是人和动物的结合体。
对方没有任何高科技产品,只有皮肤像是岩石鳞甲一样坚硬,即使是号称是金属切割器的能量刀,在没有激活的时候也无法切入对方的皮肤。
而在抓走守卫的时候,罗威上前攻击,入侵者在闪避的过程中露出了脆弱的后脖颈。本来罗威应该能够一击必中的,但是守卫的眼神让他愣怔了一秒,所以失了先机。
但虚拟光幕还是照亮了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罗威清楚地看见对方后颈青灰色的皮肤上有着一个黑鸦样式的图案,而且在这个黑鸦图案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三叶花纹路。
这个三叶花罗威再清楚不过,就像是古代人类社会的皇帝回给自己弄一个私印,凡是盖了戳的东西都属于自己私有一样,这个充满了电子科技的生硬线条组成的三叶花纹路,就是中央电脑的那点小癖好。
因为罗威在自己身上和其他仿生人的身上都发现了这个印记,但大小、颜色、位置都不尽相同。
从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这个图案以来,罗威就格外关注其他的仿生人,所以他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
此刻坐在审讯室,罗威的脑子飞速旋转。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入侵的怪物或多或少与鹿台有点关系,但据他所知,鹿台的科研院也不全都是观点一致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站队。也难保不是有人借着鹿台的名义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正想着,审讯室的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罗威睁开眼睛,下一秒,刺眼的炽光灯就被关掉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让罗威的视线陷入了短暂的黑蒙。
“您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埃丽慵懒的语调响起。
罗威恢复视力,就看见埃丽换回了她那个高开叉的火红长裙,金色的头发披散,重新浓妆艳抹了一番。
埃丽柔软饱满的红唇微张,轻轻吐出一片烟雾,朦胧中,她上挑的眼尾斜睨过来,像是一把小钩子,带着刺的目光让人耳热心跳。而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中规中矩的黑色短发和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长相。
和他旁边妖娆的埃丽还真是两个极端。
竟然不是克拉克亲自过来吗?
察觉到罗威的目光,埃丽的机械右手在桌沿上弹了弹烟灰:“这是我的副官,塔隆,审查部的规矩,每次审讯都必须由两个人一起。”
“为了防止刑讯逼供?”罗威竟然觉得不可思议,凡是进了审查部的,哪个是全须全尾地出来的?如果不是严重的过错,只需要走个判决部,再到执行部就行,但如果涉及到重大犯罪的,都会在审查部走一遭,但只要是走到这里,就没有不死不残的。
结果现在告诉他,鹿台竟然还会考虑到刑讯逼供的事情。
“或许吧。”埃丽耸耸肩,“塞巴斯还是有点人道主义的。”
说着,她将烟头在手指间捻灭,随手扔在了桌面上:“行了,开始吧。”
“先说说你的身份吧。”收起了到处散发的魅力之后,埃丽眉眼冷然,瞧上去还颇有几分荆棘玫瑰的感觉。
罗威两只手被拷在了审讯椅上动弹不得,只能偏偏头:“我能先问问我是犯了什么罪吗?”
埃丽从塔隆手里接过电子光屏,在上面拨弄了几下,然后涂着指甲油的素白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唔……危害鹿台安全……隐藏重要机密……”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埃丽拍了拍手,“行了,别浪费时间了。”
“你在静默夜遇到了什么。”
“入侵者。”
“什么样的入侵者?”
“……不知道,没看清。”
埃丽挑了挑眉:“没看清?”
罗威靠在椅背上,认真回答问题:“对,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不过入侵者的身型和力气都很大。”
埃丽指挥塔隆把这些都记入在笔录中,然后想了想:“唔……你看不清怎么知道身型很大。”
“……”罗威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傻子,埃丽审查官。”
“好吧,你说的对。”埃丽无所谓地撅了撅嘴,接下来又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罗威都滴水不漏地回答了。
但他对黑鸦还有三叶花纹路的事情闭口不谈,没有流露出一点异样。
“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埃丽等了一会儿,估计是烟瘾又犯了,从塔隆兜里掏出一盒细烟,取出一根点燃,不算好闻的尼古丁和焦油气味传来,让罗威皱了皱眉。
明明科技都已经发达到幽都这样的地步了,但这种对人体没有什么好处的东西竟然还经久不衰。果然,让人上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这种特性让它得以留存下来。
“没有了。”
“好的。”埃丽吸了一口烟,对着审讯室天花板角落的地方道,“塞巴斯,你听见了?没什么问题,能把人放走了吗?这么一尊大佛留在我审查部,我害怕。”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神情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反而戏谑地看了罗威一眼。
但罗帷对于这样的打量不以为意,让他有点在意的是塔隆。
塔隆明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从进来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一般来说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会让人感到不适,但罗威并没有从他的眼神中感到恶意,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闪烁了几下红光,然后又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