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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的尸体太多了,这片海域受洋流影响又大,普通的打捞工作进度太慢,陈厉带着莉香被大海龟驼上海面的时候,周围已聚集了十几艘打捞船。
河津无浪把他们放在打捞圈的外围,两个人扒在一个漂浮在海上的行李空箱子上,为了将戏做足,陈厉咬咬牙把浑身的绷带撕干净,还没长好的伤口经过海水的浸泡又胀又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啃咬新长出的肉芽。
莉香这时悠悠转醒,她懵了好一会,看见身旁的陈厉本能地一把抱住他,这一下突然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陈厉疼得牙床直打哆嗦,先前吞服的药丸药效不剩多少,巨大的眩晕感又再一次袭来。
见他呻吟出声,身子又歪歪地就要把不住,莉香赶紧放开手,她一手扶住箱子另一只手环住陈厉的腰身,见到周围有船,又朝着那边大声呼救。
船上的声测仪在搜救负责人的要求下一直开着,离得最近的那艘船一会就发现了海中的两个人,船长立刻指挥向着那处驶去,同时对着通讯设备急切地汇报了几句。
郎愈和练若姿两人还在这里,他们除了日常指挥打捞工作之外,一直在寻找陈厉和莉香的下落,每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二人都要一一过目。
获救的孩子们将发生的经过描述的十分恐怖,郎愈一度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没想到今天二人竟在外围被找到,还都活着!
刚刚获救,他们就被转移上直升飞机,朝着乐园的方向赶。
陈厉一直昏昏沉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感染,他上了飞机就开始发高烧,浑身直打哆嗦,整张脸更是惨白惨白。
打了消炎针可还是烧得厉害,进了医院就住进了重症病房,他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多,特别是胸口和左手小臂,了解到患者的情况后医生实在惊奇,如果他一直泡在海里,怎么这两处会有这么多新长出的肉芽?除此之外这个小臂也不寻常,倒不像是患者原先的一样。
躺了一周,经过反复的高烧以及败血症,陈厉的情况总算安稳下来,受了这么多天的罪,他整个人瘦了两圈,以至于恢复意识后仍有些呆呆的。
莉香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就出来了,她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写进了book里,只是陈厉现在的情况跟她最后的记忆有些对不上。
“或许那个时候是自己看错了吧。”最后她只能这么解释。
住进普通病房后,莉香开始坚持给陈厉送饭,他写不了报告,莉香就拿过陈厉的book,就着转述帮他写好。
毕生给他的小臂一点排斥都没有,不过这段小臂要细上一些,毕生的皮肤又比他白,从外观上看,就像是硬拼在一起的,这么些天陈厉瘦了一些,二者看起来才没有那么突兀。
只是连接处仍有一条血痕,他在报告里咬死说是因为那艘大船上的枪造成的,可同样情况李振的双臂是整个被削掉了,差距也太大了。
“阿振怎么样了?”几乎刚转到普通病房,陈厉抓着莉香就问。
像是早就预料到,莉香说道:“要说这次李振也是被我们连累的,我已经把他接到这里的医院,还有小朴,他始终不肯一起过来,我只好同医院打了个招呼,尽量给他安排最好的医生。”
李振没有陈厉这么好运,在打捞工作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一个高二的孩子住在拥挤的医院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双臂、没有双手,只能过着被人照顾的日子,那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啊!
老爸整天唉声叹气,埋怨他的任性,爷爷那里,每一次痴傻的动作都无情地打击他的神经,自己到底是个无能为力的小丑罢了!
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先是获救的孩子们过来看他,家长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虽然校方仍然极力否认,新秀公司也整天出新闻撇清自己同事件的关系。
这件事在整个复兴区持续发酵,学校已被迫关停,门口放满了人们拿过来的鲜花,出事孩子的家长天天以泪洗面,却只能盼着领回自己孩子那残缺抑或被海水泡肿了的尸体。
或者是出于情感转移吧,李振和小朴的病房里开始不断出现死去孩子的家长,虽然他们的宝贝已死,可这两个人曾经拼了命的保护他们的孩子。
无数复杂的感情在李振心里碰撞,几天前他认为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可这自戕的戾气渐渐被什么给完全磨去了。
直到莉香过来找他,原来他们不是兄妹,原来他们真的是从乐园来的,要是放在以前知道陈厉这么欺骗自己,大概他会气得再也不理陈厉,甚至取消二人兄弟的称号,可如今知道这件事,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莉香姐过来是想要将他接进乐园的医院治疗的,老爸替他满口答应下来,似乎失去双臂的他未来还能有什么希望似的,听说隔壁病房的朴大哥不肯去乐园,无所谓,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事了。
再见到陈厉已经是一周后了,他坐在轮椅上被莉香推着来到李振的病房,莉香头一次默契地留下二人单独相处。
陈厉刚从重症挺过来,李振实际默默去看过他一次,这会两人见面倒是局促不少,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头。
“阿振,对。。。对不起。”陈厉先开口,他低下头后面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振看着他,心里也着实酸楚,他发现自己还是在为陈厉的恢复由衷感到高兴,于是打趣佯装道:“哼!你还知道啊,亏我把你当兄弟,你骗我骗得这么惨!”
没想到他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陈厉抬起头,望着他断开的手臂,突然急促地咳起来,脸色越来越不好。
李振见状,赶紧下床走到陈厉身边,用断肢慢慢给他抚着后背。
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李振叹了口气,不再打趣:“你没什么好道歉的,除了骗我是个高中生之外,没有半点地方对不起我,相反,我还占了你那么多便宜不是,几次三番救我,还有这个。”他晃晃断肢:“我那时打得正过瘾,要不是你来给我拉开,我早变两截了。”
连日来沉重的包袱压得陈厉喘不过气,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害得兄弟失去了双臂,加上同样是断臂,他竟能白白得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