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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埃里与原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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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小孩奔跑着。风轻柔地扑在她的脸颊上,仿佛有无痛刮痧的功能似的,因为她因此感到自己像是被洗涤得脱胎重生一样。金色的阳光向她和她的同类发送来最后一缕强度某个定数以上的温暖,一切在这个夕阳西下的大草地上显得壮观和美好。

尤第阿黛快乐地溜达着,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两个传达着希望的信号灯。

“阿黛,阿黛。”离她大约二十五米的地方,一个披着披肩的拥有半透明湖蓝色长发的高个子示意她。阿黛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

“埃里,风吹的时候有什么声响吗?”她好奇地问她的大姐姐,对方则详细地解释给她风吹发声的原理,而前者则因此吓了一跳。

“那么她们的吹管发出响声过吗?会不会提醒到那帮坏人?”孩子吓得手舞足蹈,甚至还打错了两个词语。

“没有,吹管的内壁规避了可能导致噪声的结构。”埃里告诉她,这时候她拉着孩子的肩膀,轻轻地把她转过去,面对荒野的阴坡,让她面对风。她的身子比尤第阿黛高大许多,她的手臂环过阿黛的肩膀来,手放在阿黛视线能看到地方绰绰有余。

“来试试想象一下风的声音吧,按照触感想象吧。我相信你是一个想象力天才。”

尤第阿黛背着工具包,检查着石厅的磁场情况。感谢埃里,她帮忙培养了尤第的超高想象力,这使尤第胜任这份在其她同伴眼里极难的工作。

现在,同样温度的风在吹拂,可是埃里却失踪了。在那个搬家的夜晚,埃里不见了。

她还活着吗?尤第希望她还活着。

在尤第的记忆中,埃里非常高大。她自己个子不算矮,可在她成年之后,埃里仍然比她高两个头。她有两米吗?她被想象力也很丰富的圭沙询问。是的,我自己一米八,她比我高两个头,当然有两米,尤第回答她。她是巨石吗?尤第说:“不是,那得至少三米高。”

当时才几岁的奇克吕当然不记得那个晚上了,现在的孩子管它叫做大迁移。那是个风平浪静的傍晚,一开始,奈休里和尤第阿黛从外面观察回来,就发现草木之人正在钻她们建起来的防护林,躲在另一边等他们走了以后,立即找了另外一条道跑了回去。全集团快到二十人,一下子卷起铺盖,抄家伙沿着小路离开了。尤第阿黛的好妹妹,拉秋瓦,和另外几个勇士断后,稍后尤第才发现埃里没有出现在队伍中,她也不敢返回寻找,只好带队先建立磁场防护区,建立房子。她们安顿下来以后,埃里再也没有回来,拉秋瓦也在此后成为了“上一代”记忆里的存在。

现在回想埃里对自己有多么多么好已经没用了,埃里在哪?不知道。那还提起相处的事干嘛?因为还记得她。尤第阿黛接班前,埃里是基地里的医生。尤第阿黛是埃里从草木之人的屠宰场上亲自救回来的,埃里给她检查身体,埃里一手给她提供教育和情感支持。她对埃里的消失感到害怕又受伤。她想哭,她哭不出来。阿黛是个坚强的石,坚强久了就很难哭出来。

在在潮湿的大石厅里工作完后,尤第阿黛带着助手多洛沿着大石厅的石壁上的身形的洞口移步到外围的戈壁。在外面,砂石的特性使得地表温度暖和,干燥的风也正合适去除潮湿的水分。

尤第阿黛和防护组的其她三位成员﹣﹣多洛(勒底的磁场情况,每三天一次轮班,交换地点工作。这三位后辈中,笛吕阿勒最为杰出,因此她被升职为防护组第二分组的小组长,和组员梅艾亚一起处理磁场情况和修补防护层。她们每天白天,有时候是夜晚都会出勤工作,也会有偶尔的突击排查。毕竟,防护的工作,是非常重要因为它保证着救下来的同类接下来的生命安全。说起来,整个大集体把最大的重心压在行动组的外出救护上,这也映衬出她们的发展理念:发展以更好的反抗;非之属是一个命运共同体。现如今她们的队伍正在壮大,已经从最初的五六个先驱成立的小站点变成了这样一个五六十个姐妹们同舟共济的大集体。在这个非之属遭到严重打压的大环境下,何尝不是一种激动石心的逆流?

戈滩上的风粗糙又温暖,触感像是温柔抚摸着皮肤的大手。它缺少了尤第曾在原野上咸受到的风那般的清新和直白,正如拥有不少它的性质的埃里。

赶紧查完了然后去处理防护林,你还要回去做医务器械的整理清洁!赶紧的!尤第把所有感性的思想赶出她的思想世界。她排除杂念敲敲打打,使用着日晷与磁旋罗,一路走到防护林。她的好组员,多洛已经把小树苗和花种子推到了防护林的一侧,她们按计划和林子的情况细节来加植物。这些要成功地使得草木之人难以穿入这个地方,以及使得他们头昏目眩,从此远离但又觉得这些符合于他们所推广的“大蛇之律”,因而不会发现后天非自然的迹象找到石们的做法,计划起来容易,实施起来不简单。难怪一开始的莉莉斯大神曾理论过应该通过妙计而非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在园子里做完工作,已近傍晚,多洛给饿得啃手,一行石终于返回了,还不忘消除走过的痕迹。就这样,她们回到大建筑的食堂里,吃了碗干巴巴的凉了半天的姜熏蚯蚓泥,接下来散开各干各的了。

于是尤第去到自己的工作室里,整理起了器械。她左敲敲右探探,老练而又谨慎地把仪器归零,以免破坏磁的结构。她突然想起来明天她要帮着医疗厅里现役的那三位给众石检查身体,她洗干净手又用消毒片消毒,接着带着装有医用手套的包前往医疗厅做准备。

“尤第你来了啊,晚饭吃了吗?&34;沃派说道。她正在布置医疗厅,准确来说,她正在将帘架移到四个角落。

西伊尼走进来。她穿着厚厚的衣服,手上拿着一块木板,上边夹着几张纸,她总是这个样子。“我们分配一下明天的诊台吧。都写在这张纸上了。”“读一下好吗?我们手头停不下来。&34;一直坐着整理镊子夹子以及消毒用品和查各种功能仪器的斯泊问她。

“没问题。好那么靠近外边左边第一个是沃派的,右边是斯泊的,然后远离外边从左数的第一个是尤第负责,右边那个我来负责,大家觉得可以吗?&34;斯泊头,她眼神变实了。尤第挥了挥手,引来着三位的视线。她提议道:“我希望可以和斯泊换一下,我喜欢靠近门的位置。&34;“好的,我正好喜欢在里面的感觉。&34;“好的我给你们改一下。就是我注意到,咱们好像从不轮换座位,但是也没什么,那就这样吧。&34;西伊尼把木板放到她平时做研究的那张桌子上,在大厅最靠里面的墙上摆的黑板前面。

她们继续收拾着,尤第帮忙摆好桌子和帘子后把检查质理健康的仪器都搬到分配给她的诊台旁,她直起身子来放松放松,一眼瞥见了在她诊台附近诊台旁边的西伊尼。她臃肿的衣着使得她看起来非常奇怪,但如果她的衣着不是一层叠一层,她的身体甚至会仅仅因为摔倒而变成两半。西伊尼出生时身体是完整的,尤第一直认为,这不容易。她记得,那天她和外战的奥奇、拉利奇、格塔躲在树后面,看着那个拥有银白中带着浅绿色头发的金属生孩子。那孩子滑出来,滑到地上铺的那团棉花上。小手手指末尾当场和指头分了家,吓得那个金属尖叫起来,一扑一扑地远离了那个小身体。拉利奇猫着腰冲到她旁边,把西伊尼抱走了,只不过,是用被子把她和她的手指头一起裹着抱走的。

“尤第。”沃派出现在尤第面前,“你好了吗?”尤第点点头。“那我们就要开始转移器械了。你这里有多余的放大镜吗?”

“那么,还是按照老规矩。我来查全身,斯泊你查器官功能,尤第查质理,西伊尼还是查伤情。”沃派一边忙着和斯泊交换器械一边说。接下来她们花了半个小时,准备了表格和后面架子上的药膏。

就在她们快要整理完的时候,尤第突然发现有一只角度仪的标尺凸出来几毫米。她调整了一下,她将螺丝扭开,换上了抽屉里那个新崭崭的齿条,然后再塞入新的标尺,扭动扣在一起的齿轮,把标尺与齿条卡对位。标尺凸出去,十有八九是齿轮的问题。果然,她发现手里这个器械怎么都调不准了,她又检查了齿轮,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玩意儿修不好了,换两个吧。上次处理齿轮还是在六年前,齿轮老朽了,松动了,她取了药水摩擦再接着用。就是那个时候出问题了吧,她想。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她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她把原因写在本子上了吧,估计又是一个奇思妙想走捷径的小心思。当时可是丢脸极了。平心而论,尤第阿黛恐惧丢脸。她担心她好不容易带给队友们的靠谱印象因此毁了。她一直都有这份恐惧,因为她怕她们说:“果然耳朵不好会影响脑子。”

沃派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是个接受多样性的家伙,这可能和她的亲身经历有关吧。“你事太多太累了。”她安慰尤第。接下来尤第也不知道有谁说自己糊涂,她担心她们在她看不到时用口语这么说,她担心自己被蒙在鼓里。因为她要强的性格,她那段时间申请了多次随队外出,好以功绩填补失误。

真想知道如果是埃里会怎么做,尤第想。她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意,因此回忆了许多美好的往事。想起这个她又开始思绪奔腾,两百年都快过去了,埃里现在在哪里?那片原野,它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