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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要顶穿了。”江折柳伸手揉了揉眉心,“我的神魂本来就薄。”
他说得平静坦然不含一丝杂质,但闻人夜却听得热血沸腾满脑子奇奇怪怪的颜色,他听着江折柳腔调绵软的声音,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道:“我才进去一盏茶的时间。”
江折柳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这么久?”
神交之术这种东西,初次尝试都比较难,有些人第一次的时候可能根本撬不开神魂,或者连贴合都没办法贴合在一起,更别说融进去一盏茶的时间了。
这不是不契合,这似乎是太契合了的原因,才让江折柳这么觉得不安。
“这很久吗?”闻人夜挑了下眉,“要不是你让我出来,我可以一直留在里面。”
“……呃,这倒也不必。”
神魂相交本就费神,要是在持续下去,就太不是人了。只不过闻人夜本来也不是人,他的魔气时刻都萦绕在四周,充满了强烈的异族特征。
“你要是不觉得嫌弃,这个好像还是有用的。”小魔王伸手勾了他一缕雪白的发尾,一边揉着发丝一边道,“那个,我是不是可以以后继续糟蹋你了……”
这词换的,简直让人质疑魔界的文化教育水平。
江折柳本就精力不足,这会儿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他埋在闻人夜的怀里,闭着眼听他说话,刚刚才被彻底打开过的神魂还充满了敏感,困得要死,却还会被一丝一毫的动静影响,没能立刻睡着。
“折柳?”闻人夜低低地唤他,“你是不是累了?”
他当然是很累的,他被那些强烈的感情洗了一通,觉得自己微薄淡漠的情绪都被晕染上对方的色彩了。
闻人夜把对方抱起来,穿过珠帘,一直抱到软榻上。怀里的大美人也非常配合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全身心地靠在他怀里。
闻人夜把人放下,刚准备给他解下帐幔让他休息的时候,发现对方没松手,反而抓着他的衣领往床榻上带。
……这好像是神魂相交的一点副作用,结束后就会产生依赖性。
小魔王被心上人的手指拉了一下衣领,觉得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他低头时微颤的眼睫,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睡没睡着。
闻人夜身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魔尊大人,自认为自己还是非常有贼心的,就是贼胆一向不太足够。他看着对方陷在软榻间睡觉,侧脸特别柔和,连那点清寒之气也消弭无踪,就像是……就像是在等他亲吻一样。
他在旁边看了半天,不知道脑子里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然后伸手解开外袍挂在床榻旁边,躺在江折柳身侧,小心地伸手把他往怀里抱。
对方的腰很细,隔着一层雪色薄衫触摸,能感觉到江折柳略低一些的体温,能抚平魔族体内的躁动,抱起来特别舒服。
闻人夜慢慢地把他搂过来一些。
江折柳此刻已经睡着了,他睡觉很安静省心,在睡醒之前几乎都不会变姿势,连被对方揽着腰抱过去,也都没有抗拒。似乎是才进行完神交的缘故,闻人夜身上的气息实在太熟悉、太让人产生依赖感了,他甚至还回抱了一下,低头抵在闻人夜锁骨间,气息慢慢地铺展散荡开。
闻人夜简直疯狂心动,胸口里砰砰乱跳。他一边告诉自己小场面要冷静,一边抱紧了对方,越凑越近,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双紫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满脑子都是无意义填充进来的废话——
真是……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好想藏起来……
————
凌霄派。
凌霄派的正殿之上,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祝无心的身旁。
这是凌霄派的大长老林清虚,也是江折柳在位时他的副手。大长老修为虽不出众,但有协助江折柳上百年的经验,因此在许多事上也很有话语权,只不过他庸碌无能,易被怂恿,在大事上容易糊涂,所以江折柳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
祝无心的旧伤还未好,被那股魔气撞陷了心口,导致他现在还觉得胸中郁郁。但身体上的伤,比起那一日的情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近日修真界与各界的接壤之处,都纷纷有门派发来消息,说边境妖魔流窜,连幽冥界都有伥鬼横行,那些门派人手不足,故而向仙门之首求助。
为这件事,祝无心已经处理的焦头烂额,他将令牌交给林清虚,开口道:“有劳大长老了。就用之前商议的办法,让门下弟子前去协助吧。”
林清虚接过令牌:“老朽自当尽力,掌门也要保重身体。”
他转身欲离,随后又止步,转身道:“有一件事,老朽思来想去,还是要告知掌门。”
祝无心皱起眉头:“大长老请讲。”
他其实是不愿意听的,他这几日被这些事麻烦得心烦意乱,加上想到在终南山上的事,就觉得气血翻涌,像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没有察觉似的。
林清虚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开口道:“最近几日,留在无双剑阁的探子来报,说金玉杰最近跟妖界的朱雀真君走得很近,似乎在商议什么。后来我特意派人前往天机阁问了王阁主,他说……”
祝无心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已经神经紧绷了:“说什么?”
“他说朱雀真君和金少阁主是为了江仙尊。”
这三字就像是雷区一样,让祝无心立刻觉得情绪发沉,他想到那一日江折柳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的血都是冷的。
……就只是因为父亲的遗愿,才照顾自己的吗?师兄他……
在祝无心的认知当中,江折柳就是一直无条件照顾他保护他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连对方不跟自己说话都介意。他觉得自己和师兄本该就是最熟悉最亲密的两个人,不应该因为任何人而疏远,就算、就算他因为一时糊涂而……而让师兄受了伤……
祝无心思绪一断。
一时糊涂……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用针戳破了那层薄薄隔膜的表皮,露出来针孔那么大的洞,让他窥见了自己更真实的想法。
祝无心抬起桌案上的茶杯,急促不耐地喝了一口,闭上眼呼出一口气,道:“为了我师兄?他们能做什么,一个比一个废物,遇到我师兄连话都不会说,能干成什么?”
“可仙尊如果愿意跟他们走……”
“不可能!”
祝无心猛地睁开眼,倏地抬眸看向林清虚,眼神就像是受了伤还被抛弃掉了的狼崽子,透着发狠的寒光:“我师兄不可能答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有对我是不同的,只有我才能让师兄回来……”
他越说越急促,越说情绪起伏越大。祝无心在原地左右走了几步,神情慢慢地沉了下去。
“……觊觎我师兄的都该死。”
林清虚扫了一眼桌案上喝掉大半的茶杯,挥了挥拂尘,慈眉善目地道:“那本来就是掌门最亲的人,自然应该让掌门亲自接回来。”
这个“最亲的人”像是触碰到了祝无心最隐秘的神经,他倏地地停了脚步。
“……他一定是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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