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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起来吧。”李玄胤将宫人都屏退，在她身边坐下，低头舀了勺粥仔细吹凉，递到她唇边。p> 舒梵别开头，面上冷淡着。p> “还在跟朕置气？”李玄胤垂眸，亲尝了一口粥，修长深邃的凤眸光华尽敛。p> 但眼神是清冷的。p> 舒梵其实很害怕他严肃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格外冷酷。他大多数时候会哄着她，唯有在政事和教育团宝的事情上，不会让步。p> 她三番两次的不驯似乎是触到了他的逆鳞。p> 她想起了周青棠的话，他们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夫妻。p>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酸胀，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p> 这样想，他对团宝的一系列举措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了。他是以一个君王的角度来要求继承人，而不是父亲的角度来要求儿子。p> 皇室父子，本就不同于一般的家庭。p> “先把粥喝了。”他又舀一勺递到她唇边。p> 舒梵到底还是张口将粥吃了下去。p> 只是，有点味同嚼蜡。p> 李玄胤抬眸多看了她一眼，语气略缓：“虽然瑨朝如今一统，北有匈奴蠕蠕，南有党项羌敌，藩王节度使割据为政，内又有士族门阀倾轧，作为天子，若没有强劲的能力，如何稳固朝局、掸压平衡？别说身家性命，瑨朝这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毁于他手。舒儿，你对他过于爱纵，反是害了他。”p> 他自小生活在群狼环伺的宫廷中，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是常态，比她更明白权力斗争的残酷。一个没有能力的君王，下场不必说。p> 夺嫡等于养蛊，他的父皇便是这样做的，看着诸皇子斗得你死我活而自己作壁上观，可以说是一种历练，只是，他没有想到笑到最后的是他最不看好的儿子。p> 一个没有能力的帝王，轻则被外戚裹挟，重则被废被杀，妻子儿女乃至后人皆不可保全。
“也许你觉得朕对他过于严厉，其实不然。正是因为爱他，朕才不能听之任之任由他如此荒废学业、懒怠成性。”他将勺子重新递到她唇边，“再进些，乖。”p> 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舒梵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p> 只是，理智和情感是两码事。p> “不了，我实在吃不下。”只是，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p> 李玄胤将碗搁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p> 他的掌心温暖宽厚，给人镇定心神的力量，舒梵抬头望向他，他起身半屈着将她揽到了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帘。p> 舒梵不由闭上眼睛，眼帘颤了颤。p> “别生气了，对孩子不好，明日朕和你一同去见弘策。好吗？”他语气里满满的诱哄。p> 有点像是把她当小孩子哄。p> 舒梵没好气，但也没再跟他争吵，将那碗粥喝了，由他抱着上了榻。p> “怀孕了，干不了别的。”她侧过身去道。p>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朕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毫无节制只知纵欲的人？朕只想陪陪你，说说话也好。”p> 他从后面揽住她，清冷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她心跳不由漏了一拍。p> 窗外暗沉沉的，夜已深沉，只偶尔传来两三声鸟雀声。p> 舒梵忽然颤了一下。p> “怎么了？”李玄胤忙掀被起身。p> “没什么。”她声音挺弱，也有些懊恼，“孩子踢我呢。”p> “是吗？”李玄胤轻笑，伏在她肚皮上听了听，“奇怪，朕怎么听不到？”p> 舒梵心情还郁闷着，不知道和怀孕有没有关系，她不想搭理他了，翻过去继续睡自己的。p> 偏偏他还要从后面抱着她，亲吻她的脖颈，弄得她特别痒，睡得睡不好。p> 在她烦躁发火之前，李玄胤松开了她，只是虚虚地握着她的手：“睡吧，朕明日陪你去看弘策。”
团宝在东宫独居了几个月，如今算是安定下来了。p> 只是，见到舒梵的那一刻他还是泪眼汪汪，一个健步就冲上来扎入了她怀里。p> 太子少师裴少宇在旁边提醒道：“夫贵人之相，立如马，坐如山[1]，殿下，身为太子应行卧有度，不该喜怒形于色，奔跑疾步……”p> 团宝的小脸都皱起来了。p> 舒梵笑了，将他抱到怀里亲了亲。p> “你小心点儿，他毛手毛脚的，别把你碰到了。”李玄胤长臂一捞就将团宝抱了起来。p> 他的怀抱坚实伟岸，抱着孩子非常轻松。p> 可是，虽然他此刻是微笑着的，团宝还是很紧张，到了他怀里就不敢乱动了，神情不安，远不似在舒梵怀里那么自在爱捣乱。p> 团宝四岁了，已经有些懂事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无法无天。p> 他很怕自己的父皇，所以只是很小声地唤了一声“父皇”就没有别的话了。p> 李玄胤难得温和地问了他几句，不过除了日常起居就是问功课。p> 舒梵把团宝从他怀里抢回来：“除了功课你不能问点儿别的吗？把他都吓得不爱说话了！整天就知道功课功课！我儿子的小命都快被你吓没了！”p> 李玄胤：“……”p> 用膳的时候，她都是先紧着团宝。p> 团宝不爱吃韭菜，看向舒梵，嘟起嘴巴：“阿娘，不吃韭菜——”p> 舒梵笑一笑，用筷子将他碗里的韭菜都捡了过来。p> 团宝得寸进尺：“阿娘，要吃鸡腿——”p> 舒梵把碗里的鸡腿夹到了他的碗里。p> 团宝还想要她碗里的肉丁，刚想要说，瞥到了李玄胤冷淡严肃的神情，忙垂下头，乖巧地扒起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