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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同尘】
“这路怎么这么难走?”那礼轿上的人下了车辇,他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落破摇荡的客栈,“这儿怎么这么破?确定是住这儿吗?”
“没错,上回来的也是这儿。”那车夫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吧好吧,这陆先生还真是啥都不挑,这种地方也住的下去。”
“好了好了,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散了!”车夫四处招手挥赶着人群。
有几个人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看大部队都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一个个都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样子,便都壮着胆子留在原地。
那人刚想踏入他那朝思暮想的客栈之中,刚刚那个死命跪在马车前的乞丐又不知从哪跑了过来,他死死地在车队面前磕着头:“老爷!行行好,行行好,赏点吃的吧,小的孩子真的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就要饿死了。”
啧。那礼轿上的人不耐烦地咋了一口。
“少爷。”那车夫说道,“这种人这里太多了,而且鱼龙混杂,还有专门打断孩子的腿让他出来乞讨的,你管了一个就有十个,你管不过来的。”
“啧。”那人低着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乞丐,他说他孩子是有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了来着?三天?三天前是什么时候,不正是自己在那摘星楼第一次遇见天仙儿美人的时候嘛!
那正好嘛,让他吃个痛快!
“要吃的是吗?”他温柔地说道。
“是,是,多谢老爷,多谢老爷。”那人磕头磕得更快了,整个人躬得也更低了。
“老……”四周围的人中也忽然有人出声喊道,但当他斜过眼时,却只看见有人被他一旁的人捂住了嘴,往后拖了一步。
他四处瞟着,这四周围着满满当当的人,但他们全都大气也不敢出,毕竟他们刚刚可是正看着这个人被一马蹄踢到了路边,现在的胸口还留着那个如打铁般熔出来的深陷的凹印。
“也不知爹怎么还往这种地方跑。”他自顾说了一声,然后看着眼前那个蓬头垢面,衣裳灰尘扑扑只剩半截的,乞丐,问道,“你要吃的还是要钱?如果让你选的话?”
“啊……要,要……”那人磕着牙,转着眼珠子,似乎是在进行很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似乎是想明白了,连磕了两个头,说道,“要吃的,要吃的。”
“真的吗?”他用羽扇抬起了那人的脸,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是滑稽。
“真,真……”
“本来还说只随手带了几个银币,既然你要吃的,那就买几个包子给你充充饥吧。”
“不,不,要钱!要钱!”
“少爷,这……”那车夫出言劝阻道。
“没事,一个银币而已。说起来,你也是这下层长大的吧?”
“啊,正是,正是,不过我十岁便到了府里……”
“好了,没打听你工龄。”那人摇了摇羽扇,然后以一个极轻的声音说道,“唉,佳人就在眼前,可不能随随便便乱了礼数。”
“伸出手来。”他说道。
那乞丐干巴巴地把手伸了出来。
“放在地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乞丐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摊在了地上。
叮。那礼轿中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币,然后在众人的惊叹声和错愕声中,他把那银币挥掷而出,落入了那乞丐身旁的石板路上。
“谢……”
紧接着,是一枚暗器,藏在他的羽扇中,是将台大人帮忙做的,一面羽扇总共藏了三枚,这是最后一枚了。
那枚暗器是一枚极小的飞镖,全身被填抹了黑色,正好掩藏在山水墨色中,只听见嗖地一声,那枚暗器从那乞丐在地上扒拉银币的指缝间穿过,正愣愣地插在了地上。
那乞丐瞬间被吓出了一声冷汗,那银币也停留在他发抖的手边。
“唉,还是学艺不精。”那人摇了摇羽扇,心中暗自懊悔。
“不过,这也不是单给你一个人的,见者有份,算是我代我爹向大家问好,大家分了吧。”
“剩下的交给你了。”不管身旁挤作一团你的我的的一大堆人和一脸惊愕不知如何是好的马夫,那人正了正衣袖和衣领,大踏步地踏进了眼前的这间客栈。
“陆兄!”他满怀热忱地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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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同尘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忽然闯出来拦在他身前的男人,像是遭了什么事的一脸苦瓜鳖样,一身烂衣服烂裤,板着个脸也不知留给谁看,赶着给家里人奔丧吗?
“你是?”何同尘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
也不回应,只那么傻愣愣地站着,伸出双手把他拦在门外,哑巴吗?一脸衰样,真是有够晦气的。
“这位兄弟,你是这客栈的跑堂?还是这这客栈的掌柜?”
还是一言不发,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还有谁?他从这儿只能看到一个脖子上裹着纱布,浑身臃肿的胖女人。
他是在拦着自己做什么?难道是,有人在里边在行苟且之事?还是他以为自己是哪个来捣乱的混混?
若是后者,未免太可笑了。何同尘低眼看了看自己所穿的墨翊云岚袍,胸前所佩的蒹葭玉门瓘与脚下踩着的青缎流纹靴,这该是无论何其眼拙的人都能看出自己有点来头吧?更不用说,自己这门外的四锦马车还正儿当地摆着呢,那一群跪在地上抢那一个银币的人难不成是摆设?
若是前者,那便更合自己心意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进去看一眼。
何同尘直接往里阔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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