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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次日，山林丘宇间。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莺儿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她是跟着阿狸姐姐一块儿来的，阿狸姐姐则是跟着那方正均来的，方正均则是为寻那雄鱼来的。
阿狸姐姐的手中，正怀捧着一个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篮子，篮中，据说便是那威风赫赫的鳞镜鱼。只不过，方正均说要揭篮看一眼，被阿狸姐姐严词拒绝了。
看来，两人时至今日依然互相心存戒备。
看来昨日晚上两人谈天说地一路从一叶楼聊到淮扬河，一路从经书聊到史书聊到禁书，可是一点儿感情都没长。白谈了。
“快到了，快到了。”那方正均说道。
这“快到了”这句话方正均说了可不下十遍了，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可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不知怎得，平时自己说一句话她要说十句的阿狸姐姐今日可第一次揭盖头见夫婿似的扭扭捏捏，一言不发，不知道还以为她手里捧的是什么见不得人要拿去销毁的赃物。
“为什么我们找鱼要去山上找啊？”莺儿还是颇为不解，“鱼儿不应该生活在水里吗？”
“找寻鳞镜鱼的关键不在于山水，而在于气息。山顶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也是气息最容易扩散的地方，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在山顶使用血祭之术，找寻鳞镜鱼的至亲。”
“啊，懂了，懂了。”其实莺儿也没有懂得特别明白，毕竟她是个连血迹之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妖，阿狸姐姐说，要是没她护着，自己就是被抓去下锅的命。
“好了，到了。”那方正均忽然停了下来。
哎哟，可总算是到了。莺儿疼得腰酸背痛，早知道自己今日便不来了，即便要来，也应该化作莺灵之身在林业里飞翔穿梭，人类的躯体啊，好是好，便是行动实在不便，实在不便。
要不是，要不是有这臭道士在这，我早化作妖型起飞了！莺儿瞅了瞅眼前活蹦乱跳，似乎一点都不为所累的道士，这臭道士究竟习的什么道法，走了这么久竟还身轻如燕，步履如飞。
“阿狸姑娘，就这儿了。”
叫得道士亲昵，有点昨天那感觉了。莺儿看着那道士奉迎的的样子，真是，这儿是哪？是这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也是山顶最凸的一片地，莺儿完全不知道这儿为什么会这么光秃秃的，连一棵树都没有。
“姑娘把鳞镜放下吧，小生要施术了。”
“先生昨日便来这设阵法了？”阿狸姐姐终于久违的说了一句话。
“被阿狸姑娘看出来了。”方正均脸忽然红了红。
“还真是勤奋。”阿狸冷着眼看了他一眼，便把那遮得严严实实的篮子放到了地上。
不过她浑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这样吧，先生不会隔着一层布便验不出来了吧。”
事已至此，阿狸姐姐居然还如此偏执！莺儿看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不禁捏了把汗。
“也可。只要到了这儿，一切便都好说。”
“血迹！”那方正均忽然横眉正眼，右手大拇指闪过嘴边，呲，一道鲜血从他指尖流出，他对着地面画着诸多画符，琳琅满目，凤舞九天，莺儿一个都看不懂。
忽然，那光秃秃的一片间，也亮起了诸多颜色阵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道阿狸姐姐问方正均说他是不是昨晚便来这儿设阵法了，原来真的是。
“血迹：缚妖索！”方正均怒吼一声，忽然血光大甚，在那阵法四周忽然摇摆出竹条树干般粗壮的铁索，愈升愈高，愈升愈多。
不对，不对！你不是用血迹寻鱼吗？这铁索也能寻鱼？这分明便是囚困之术！而且，那铁索不慌不忙，不偏不倚，不屈不挠，正正好捆住了莺儿！
啊！莺儿惨叫了一声，她被吓得脸都白了。此时她正被架到空中，一身力气动弹不得，而一边的阿狸姐姐，一边的鳞镜鱼，一边的方正均，那铁索似乎对他们丝毫不感兴趣，在他们身边穿梭穿行，一点儿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哼，早看出你不安好心。”阿狸闷哼一声。
“啊……”方正均脸上是难堪的神色，他问道：“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还用看吗？都写在脸上了！你前面还说鳞镜鱼是妖鱼，那两条鳞镜鱼便不是妖鱼了？满嘴谎话，我才不信你！”
“送给你了。”啪。阿狸扔下那篮子，便一个人飞也似地跑开了，那阵法中，那铁索中，很快便没了她的身影。
姐，姐姐，你把我也留下了啊……莺儿欲哭无泪。
方正均有条不紊地解开了那只篮子，果然，果然，里边装了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鱼儿，它的鳞片迎着太阳闪闪发光。
唉。方正均又叹了一口气。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莺儿的身边，脸色复杂地望着她。
呜呜，呜呜，莺儿挣扎着。
“抱歉了，姑娘，小生本意并非如此。”方正均摇了摇头，解开了捆缚莺儿的那些铁索。
“你……你要做什么？”莺儿十分不解。
“我要做什么？”方正均望着天边，那是阿狸逃走的方向，“姑娘，我告诉姑娘一个故事，姑娘或许便能明白。”
chapter5
许多，许多年，以前。
在一个大山的小镇上，忽然出现了一位生得美若天仙的姑娘，那姑娘，人里人外都唤作：半妆姑娘，因为她永远是蒙着左脸，只示右脸。那来人来往的便问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一直遮着半张脸啊，天这么热，你不摘下那半张蒙衫吗？
那姑娘便答：因为另半张脸小时候受过火，丑陋不堪，不敢示人。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退去了一半多，剩下的人依然在那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但纵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人被其迷得神魂颠倒，因为啊，那示人的半张脸，实在是太美了，太美了，简直就不像是人间能有的美貌。姑娘自己一个人在镇里盘了个屋子，每天上门来一睹芳容的人能把门槛踏破，来提亲的媒婆也一个接一个，从镇上到县里，从县里到城里，到处都扬播着这位姑娘的美名。